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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丨郝逢清: 小学毕业, 我们打鱼摸虾自助会餐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12-15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大学毕业时的作者

郝逢清,艺名荆楚雁、周楚雁、楚雁、牧牛山人、周前、老土,1964年生于湖北荆门市,武汉大学经济学学士,对外经贸大学经济学硕士。曾在大型综合性企业、电信运营公司、工业园区投资开发公司等国企、民企、外企,和民办大学等机构任秘书、业务经理、培训经理、市场部经理、产业管理部经理、副教授等职,发表经济管理类论文多篇;爱好书画,任北京神州书画研究会理事,朝阳区书协会员,书法和篆刻作品多次参展并获奖。

原题

小学毕业会餐

及小学生活杂记




作者:郝逢清
 

1989年参加工作三年时的作者,摄于北京三元桥


我们小学毕业时,每人都照了张一寸登记像,贴在毕业登记表上。可惜自己没有保存一张。估计当年大都家境贫困,没有拍全班合影,但照了一张班委会合影,班主任周老师和班委会八个成员在一起的这张合影,我至今还保存着。毕业典礼好像没有举行,但是最后举行了一个会餐,一直还清楚地记得。

1977年小学毕业时,阮沟小学班委会合影。后排右起大义、班主任周老师、德军、新凤、世杰;前排右起家昕、作者、鸣儿、传兵


毕业离校之前,班主任周老师布置了举行会餐的任务,要求全班五十几名同学自愿分成几个小组,分头行动,外出打鱼摸虾,采集食材,自备毕业会餐的饭菜素材,用学校的厨房做饭。厨房很小,平时只为老师们做午饭,学生都是各自回家吃午餐。

那天一早,我和同住一个小队的两名同学一起,身穿单衣和短裤,头戴草帽,手拿渔具——虾搭子(这是大约六十公分半径的半圆形网口的小渔网),还带了点干粮,就出发了。

我们决定从本小队的几个小水塘开始捕鱼,先来到张家塆门口堰边,选择稍微有点水草的地方,赤脚下到水里。我把虾搭子半圆形网口的直的一边落下到水底,半圆弧在上面用手握着;两个伙伴从两米外开始踩着水底的水草朝网口挪步踩过来,把鱼赶进小网里,然后我迅速把小网提上来,结果网里空空如也。这么来回提了几回,网里还是空的,毫无收获。这个堰塘几乎没有水草,水清得很,看来无鱼可捞。

我们立即转换地点,走到郝家台子塆门前的小河边。这条小河被一个小坝拦截成两段,上游叫“上广”,下游叫“下广”,统称“广”(不知是否应该写“洸”),是村民洗衣服和吃水的流水沟。我们三人轮流踩水草,提网兜。反复几回合,只捕到两只小泥鳅。七月流火,天热无风,我们虽无多少收获,却已忙得汗流浃背。

本小队的堰塘还有几处,但是平常都被频繁捕捞,估计没有鱼了。于是我们果断决定,到山那边去试试。

步行两里山路,过了肖家山,直接进到山那边的荷花大队,来到胡家老爷塆的门口堰。这里山高路小,人烟稀少,庄稼地里绿油油的,池塘周围水草丰茂,刚下过雨,池水也涨满。我们不敢在靠近民居这边下水,而是在远离村子的另一边,找到一处有水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下到水里,开始捕鱼。渔网提起来,真的有泥鳅,还有小鱼。换一处,再踩水草,再提起来,网里有一条鳝鱼。

我们把捕到的鱼放进一个小帆布袋里,里面装上一些水,免得鱼干死。接着这样捕捞,又收获了一条小鳝鱼,两条泥鳅,还有几条小鲫鱼。

没多久,已到中午了,阳光很足,而且一点风也没有。天气越来越热,我们三人不顾炎热,一心只想多捕捞一些鱼虾,以便回去会餐有东西吃。

我们在这里捕捞了两三个池塘。忽然,有个中年男人看见我们,朝我们走过来。我们心里一阵紧张。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

“我们小学毕业,弄点鳝鱼回去会餐。”我们如实交代。

那人“哦”了一声,看了我们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很庆幸,我们没有被驱赶。

那时候,村子里的水塘都是吃水堰,也就是供村民饮用的水源地,一般不养鱼,没有大鱼,有的只是一些自然生长的小鱼虾,俗称野鱼。小孩们来捕捞也就没有人会制止。

我们的衣裤都在水里浸湿了,但上来待一会儿就晒干了。

有的水塘里有碎石块,断树枝等杂物,甚至有荆棘,很扎脚。有的水池里甚至有破碗碎片,如果踩到,那是最糟糕的。我们每人脚底都被刺扎过几次,伤过几次,有的小刺断在脚底,需要用针拨出来,或者用大刺代替缝衣针把小刺拨弄出来,不然不能走路。好在没有踩到破碗屑。

接着捕捞了一阵子,网里没有啥,看来继续捞下去也不会有收获,我们决定返回学校。我们小组捕获的泥鳅、鳝鱼和小鱼,估计有一斤多重。虽然不多,自觉可以交差,如果能够尝到一口就鳝鱼或者泥鳅,也知足了。

学校附近是没有鱼虾可捞的。学校旁边有个大水塘叫刘皮堰(这个音,不知何意,因为这一带并无刘姓人家)。这个堰里的鱼早就没村民捉完了,连小鱼小虾都没有了,但有很多河蚌。前一天老师和同学们一起下水,捞上来两大盆河蚌,准备会餐食用。

下午五六点钟,同学们陆续回到学校了。有的小组捕获了一到两斤鱼虾,有的小组收获很少,有的几乎空手而归。我们小组返回学校较晚,也没有注意到其他小组的情况,也不知道哪个组捕捞的鱼最多。无论如何,大家还是兴高采烈地做备餐,忙得不亦乐乎。

一部分同学在学校炊事员的带领下开始做饭。厨房里只有一口大铁锅,柴火是茅草和杂树枝。菜品除了鱼虾、河蚌,还在校园小菜地里挖了一些蔬菜,另外有大家带来的大米,准备蒸米饭。

一部分同学去堰塘里挑水,准备烧开水。还有一部分同学,去附近村民家里借碗筷,学校现有碗筷远远不够用。

我和一部分同学把教室里的课桌椅抬出来,在教室门外、操场边摆上,拼成了几张长条饭桌。

一直忙到傍晚,会餐才开始。班主任老师可能讲了话,可能当时太嘈杂没听清,到底讲没讲话,也记不清了。

操场和教室都没有照明灯具,那时候我们农村没有通电,晚上只有淡淡的月光。同学们围坐在餐桌两边,大家饿得饥肠辘辘,眼巴巴等着饭菜上桌。

开饭了,好像没有人宣布统一开始吃饭。几个帮厨的同学在上菜。好像有两道道菜上桌,一眨眼就没有了。我以为像家宴那样,还在等待上完菜后再听主持人发话,然后开始动筷子呢,我动作迟缓了,几个菜上来都没有夹到一口。

也不知道上过什么菜,反正没有吃到一口鱼、鳝鱼或者泥鳅。也怪我“太斯文”。后来,我的筷子终于夹到一块肉,是用米粉裹着的那种,放进嘴里咬了咬,很难咬动,再嚼了一会儿还是咬不动,只好吐掉了。这是河蚌肉,就是嚼不烂。粉蒸河蚌,总算尝到了一点米粉和辣椒味加河蚌的腥味。

也不记得吃到什么蔬菜没有。我其实是不好意思在饭桌上抢吃的,因为我家兄弟姐妹多,在家吃饭都是家长分发,不许抢。如果允许抢,饭菜极其有限,大孩子两筷子就抢光了,小孩子就只能干着急了。

这个会餐,我连米饭也没有盛到多少,已经没有了。饭菜都没有了,会餐自然结束。散场。

“你吃到鱼了吗?”回家路上我问了一起走的几个同学。“吃到一口”有个同学说。另外几个同学说“没有吃到”。

原来,还有两三桌是老师们及大队和小队干部们。老师十来人,大、小队干部二十多人,加起来得有三十多人。这么多人都来吃饭,那一点鱼虾哪里够吃呢?学生的餐桌上估计也就象征性地上了一份,肯定手慢者无。看来过集体生活,太斯文了是不行的。

月光暗淡,我感觉有点疲惫。

我家住的比较偏远,我摸黑走夜路回到家里,感觉肚子有点饿,问家里人(好像当时我奶奶、妈妈和姐姐在家)还有没有饭。“你不是在学校会餐了吗?”家人随口说道,我说“没吃饱”。他们说还有点剩饭,叫我自己去盛,也没再说别的。

我就着咸菜和白开水吃了半碗米饭。那个年代,常常是吃咸菜下饭,没有新鲜菜。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取消自留地,或者限制自己种菜,农民又没有钱买菜,即使个别人有钱但也没有菜可买,能够有点自己腌制的咸菜,就不错了。

这就是小学毕业会餐记。以后没有听到有人再提起这次会餐。我和大家一样,没有任何怨言。本来我们捕的鱼就不多,老师们吃了一口我们捕的鱼,也是应该的;毕竟老师们兢兢业业教给我们知识,苦口婆心教导我们做人。至于那些干部,也都是我们当地的领导,是生产队的带头人,是带领大家劳动的骨干和主力。而且我们的升学和就业,也都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才行。升学需要推荐选拔,就业需要得到批准。

几十年过去了,偶尔回忆过去的事,这次毕业会餐和会餐前的捕鱼活动,依然记得。虽然辛苦,但回忆起来,还是美好的。至于吃没吃到鱼,吃没吃饱饭,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再说,举办会餐,大家都没有经验。况且,我们用自己的劳动换来了一场聚餐,这是人生的第一次大规模的集体聚餐,也是一种成就感。请老师和干部们吃了一顿饭,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回报吧。

我喜欢回忆过去,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在意个人得失。

我做过很多义务劳动。除了支农,记得常常帮老师给学生们填成绩单、写期末鉴定和评语,还帮学校办国庆专栏和黑板报。

记得有几年暑假,我和魏家昕等同学被安排留校当大队的宣传有一年是由大周老师带领,有一年是由雷老师带领下。老师给大队编辑《生产快报》,记得有一年叫《红七月》,到八月改名《红烂漫》,都是老师自己刻蜡板,我们帮着油印。我们宣传员手持话筒走到各个小队的田间地头朗读《生产快报》,宣读先进人物名单,或者朗诵老师编写的“顺口溜”:

许则富,郝世发,
两人快满六十八;
一心一意干“双抢”,
这种精神真可嘉。

给社员们鼓劲加油。

同时也念《人民日报》上的新闻,让大家了解时事。

小学校与生产大队是紧密相连的,因为学校是大队办的,老师是民办教师。

说白了,老师是农业户口,没有工资,报酬是折算的工分,能得多少,要看年末农业收成如何,农业劳动价值如何。生产队的劳动价值,是以小队为单位来核算的,记得有一年,最高的小队劳动价值是二角五分一个工,也就是一个劳动力干一天活叫做一个工,记工分10分,价值0.25元;最低的小队是一角三分一个工。

好几年后,据说也给老师发工资了,但是遇到资金困难年景,并没有钱发,而是打白条子。所谓白条,就是手写“欠工资几十几元”。老师之间或者老师与生产队之间,没有钱结算时,甚至用白条子抵账。

学生是本村的,教室里的课桌椅是学生从家里搬过来的。记得有一年没有教材,老师在报刊上摘录了一些时事文章,刻蜡板油印出来发给我们读。

学生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在农忙时节,我们都会去支农,例如到水稻田里拔杂草,割绿肥,或者割谷,扯秧,挑砖,担米等等。学生在劳动中锻炼成长。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小学时代,感恩老师们。

要感恩班主任即语文老师小周老师,数学老师大周老师和雷老师,校长兼体育老师阮老师,音乐老师阮老师,还有教过我语文识字和拼音的杨老师,教过我算术和珠算的唐老师,教过我唱歌和舞蹈的武汉下乡知青李老师,教过我语文的小阮老师、郝老师,以及所有老师们!

还要感谢炊事员周大伯,平时他给老师们做饭,给学生们烧开水供大家饮用。他还是一名武术教练,培养有特长的学生。

还要感谢家乡的干部们和乡亲们!

2018年初稿,
2023年2月3日完稿于北京

1990年作者在北京亚运村留影


郝逢清专辑

郝逢清:放牛郎贪玩,

牛儿越界跑邻县去了

割柴中南山,勤工俭学挣班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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