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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最伟大演出」是如何诞生的

Faye 文娱春秋 2023-07-10


一天又一天,每天都有新闻,也会有奇迹,同时,还有无法设想的未来。

比如37年前的一天,一位十六岁辍学,曾杀过猪、做过工,当过货车司机,最后在一支摇滚乐队里当过主唱的吉尔道夫,以一己之力,组织了一场全是大牌明星参与,为非洲募款的大型演出。

时至今日,这场演出的影响力,从未被超越。

这就是“Live Aid”,1985年7月13日,被翻译成“拯救生命”或“现场援助”的演出。

那一天,包含皇后乐队、U2、鲍勃·迪伦、麦当娜、大卫·鲍伊等全世界最大牌的明星,同台且无偿表演,收入悉数捐给埃塞俄比亚,这个全世界最贫困的国家。

演出在美国与英国同步进行,使用了当时最先进的电视直播技术,全世界超过20亿人观看了演出。

组织者吉尔道夫办这场演出的缘起,是看到电视里埃塞俄比亚饥荒的景象,他被骨瘦如柴的非洲孩子那奄奄一息的状态,震慑了心灵。

作为一个不太富裕且不当红的歌手,吉尔道夫依然撬动了整个音乐界,将其联合起来,为非洲筹款,挽救了更多人的生命。

最后,演出为非洲筹得上亿美元善款。人们赞誉这是“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20世纪最后的神迹”。

演出虽落幕,但演出带来的影响,几十年来还在发酵。吉尔道夫为捐助而设立的基金,时至今日,一直持续。这场演出,早已超越“演出”本身。

即使音乐过时,爱是永远。

吉尔道夫,曾被两次提名诺贝尔和平奖。他在演出之后,虽然没有参与政治,但在某种程度上,又是某些政策制定的影响者。

可惜的是,国内关于吉尔道夫的报道,几乎为零。

国内对这场演出的最早的报道,是演出之后的第二天,《人民日报》刊登了一则消息——一百多位著名歌星为非洲灾民进行募捐,大西洋两岸举行“生存援助”音乐会。

但这场演出,实实在在影响了很多人,包括罗大佑、高晓松、许巍、张楚……甚至,还有你我他。

2019年,关于皇后乐队的传记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在国内上映。影片最后,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跑上舞台,倾情演绎的场景,正是1985年“Live Aid”现场的高潮。

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在“Live Aid”演唱,掀起高潮

《波西米亚狂想曲》这部电影上映10天后,一篇名为《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的文章被自媒体「8字路口」发出,阅读量达到70万+,上百个公号转载。
时任「8字路口」的主编冯翔,从未想过,这篇文章出炉几年后,他们还会围绕这次演出的台前幕后,写一本书,甚至采访了吉尔道夫本人。书名还叫《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
这是吉尔道夫第一次接受中国媒体的采访。
以下,是吉尔道夫的自述,向中国歌迷讲述了这场最伟大演出的诞生过程,以及后续的影响。

年轻时的吉尔道夫



 吉尔道夫口述|你需要的就是爱

对Live Aid来说,当时最重要的任务是筹到多的资金来帮助那些濒死的人;其次,应该吸引是够多的人来关注,进而达成改变的共识。想要从根源上改变,就需要政治了。开始做Live Aid项目时,我觉得很棒的一点是,它兑现了摇滚乐的承诺。我们践行了猫王、小理查德、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所倡导的理念,我们证明了那句话:你需要的就是爱(All you need is love)。听起来很傻,但这是真的。Live Aid演唱会那天,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与伦比的喜悦,这些伟大的歌手、乐队汇聚在一起,只有一个目的:帮助那些无法自救的人。当我们利用自身的影响力,某种程度上左右了政治决策时,我感到这是一件与众不同、有深远意义的事。撒切尔夫人曾经不认同我们的诉求,但我们把全球的人联合起来,促使她做出让步。当时,无论是政治上的左派、右派还是中间派,都承认这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是音乐的独特魅力。那是摇滚乐的一个伟大时刻,音乐不能仅供娱乐,更要参与变革。沉浸在娱乐中,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当权者最了解这一点。还有一件事,当时克林顿、布莱尔、布朗、施罗德都是Live Aid演唱会的观众,他们中有人一度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摇滚明星,而卡梅伦和奥斯本(英国前财政大臣)当时还在上学,那天学校停课,孩子们都守在电视前看直播。这些人后来从政,成为新一代领导人。我相信,如果被这场演唱会影响过,他们会知道什么是对的事。组织Live Aid这场演唱会期间,我正随着“新城镇老鼠”乐队做巡回演出。我通过电话来沟通所有的事情,非常疲惫,同时无比担忧。我害怕根本没人来,毕竟大家都没签合约。如果失败了,那将是灾难级别的,我需要承受三重的打击。首先,我个人将颜面尽失,因为我已经把演出的消息透露给所有媒体,这还不算什么,更糟糕的是,我会让那些可敬的,毫不犹豫、排除万难支持我的音乐人和乐队失望。筹划演出时,我还没邀请埃里克·克莱普顿,但是他已经主动推掉自己在拉斯维加斯的三场演出,告诉我他会来,然后直接飞到了费城;齐柏林飞艇乐队的鼓手约翰·博纳姆当时已经去世了,主唱罗伯特对我说,他要重组乐队去演出;菲尔·科林斯提出去当他们的支援鼓手……当时出现很多这样伟大的合作,如果让这些天才音乐家失望,那简直太可怕了。最让我不安的是,如果那些处在贫穷和饥饿中的人,知道以他们的名义举办的义演没能成功,我将无比愧疚。那天所有人都在为这次浪漫的集会而激动,而我却在担心募捐情况。演出刚开始,我冲进温布利体育场顶层的BBC直播间,主持人问我:“一切还顺利吗?”我说:“还不错。但是怎么没人捐款呢?”我当时太焦虑了,几乎失控,对着话筒驾骂咧咧:“快他妈给我捐钱!”主持人只好替我道歉。不过,神奇的是,这段采访之后,钱开始不断地涌进来。我还对一些其他事情有印象。我在后台接到一个爱尔兰制作人的电话,他说:“现在有12个老太太来到我们电视台,要捐赠她们的婚戒。”我考虑了一会儿,对他说:“收下戒指,记下她们的名字和地址,两天后再给她们打电话,问问是否想收回戒指。她们应该拿回去。”还有一对苏格兰的新婚夫妇,要卖掉他们的房子,捐钱给我们。当时有很多这种极度疯狂的事在发生。1984年,我们设立了Band Aid信托,把演唱会和之后募捐的资金进行分配,到现在我还是这个信托的主席,每天都在处理相关工作。Live Aid结束至今,我们的人道主义救援仍在继续。我们的工作主要从三方面开展,首先是继续为Band Aid信托筹集资金;其次,我们组建了一个“非洲发展小组”,有包括联合国前秘书长科菲·安南在内的11名成员,专家组持续监测G8之后,各国对非洲的援助情况;第三,我们持续把非洲的情况告诉全世界,比如埃塞俄比亚一再发生内战,以及非洲遭遇的各种自然灾害,干旱、蝗灾、洪水,这一部分和全球变暖有关。2020年以来的新冠疫情,非洲也没有幸免。那里的人民非常坚韧、不屈和高贵,然而他们并不具备和我们同等的条件来抵御所有灾祸。现在我也参与一些英国的政治事务。今年,英国政府以新冠疫情和经济崩溃为由,要停止对非洲的经济援助。英格兰银行按下一个按钮,将数千亿英镑的电子货币引入经济,美其名日量化宽松,同时他们要把捐助给穷人的40亿英镑挪走,这是不可理喻的。我正在给英国的媒体写文章来抗议和阻止这件事。我每天都在为类似的事情抗争。有时候也觉得厌烦。普通人要应付工作、生活中的烦恼,再加上新冠疫情,他们无暇顾及遥远的非洲在发生什么。如今,摇滚乐已经没有能力促成改变了。在欧洲和美国,每年都有巨星举办各种大型演唱会,但影响力很有限。人们在YouTube上能看到任何人的表演,没有什么演唱会可以带来以往那种独一无二的,让人为之振奋的体验。现在摇滚乐在我的字典中,不再是文化的脊梁,只是一种音乐形式。再杰出的音乐,也只能沦为生活的背景音,人们不再像曾经那样信仰摇滚乐了。过去这些年,我很少和政府交流。尽管由于工作的原因,我见过大部分非洲国家的领导人,大多数人对我是友好的。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个局外人,我不应该对别国指手画脚,更何况,我只是个摇滚歌手。直到今天,英国的官员在处理和非洲相关的事务时,都会来咨询我。上周我见了英国外交大臣多米尼克·拉布,和他商议关于埃塞俄比亚的事情;前段时间,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也和我通话,他知道我在认真对待非洲的事情,并认为或许我比他更清楚非洲的现状;昨天我和布莱尔也聊了很长时间,他明天要启程去埃塞俄比亚。所有这些事情,都开始于1984年,始于我写出的那首歌:《他们知道现在是圣诞节吗?》。非洲大饥荒时,有记者在埃塞俄比亚拍摄到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女孩,并说她可能活不过十分钟。20年后,这个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并和麦当娜一起出现在Live 8的舞台上。因为Live Aid的救助,她得救了。现在有非常多的慈善演唱会,但是都不具备社会影响。关键在于,他们没有找到一个可行的出发点,把观众调动和团结起来。这样的演唱会,我们必须赋予观众成就感。比如说,我们要筹集一千万英镑,用于非洲扶贫,事实上,通过门票收入和商业赞助,我已经获得了一千万善款,演唱会后,哪怕只增加了一英镑来自观众的捐款,那演唱会也算成功了。我们不仅要让观众看到精彩的演出,更要让大家知道,普通人团结起来,能够改变一些事。这是摇滚乐成为文化脊梁的根基。“同一世界”以及类似的演出都很好,但因为是线上的,免费的,人们唾手可得,不需要付出金钱,不需要赶赴现场,因此它的号召性和影响力也大打折扣。现在音乐产业也是这样,没有人买唱片了,人们只需要一键下载。免费获得的东西,不具有价值。为什么当年中国没有转播Live Aid的演出?那时,中国还处于后毛泽东时代。1981年前后,我去过中国,从内蒙古,经过大同,到了北京。当时很有意思,我们到达大同时,人们都穿着中山装,站在路边朝我们挥舞红宝书。在火车上,我拿出当时非常酷的高科技产品——一个Walkman听音乐,同行的向导,一个穿着中山装、友善可爱的年轻人,问我在听什么,我说流行音乐,鲍勃·马利的歌,他一脸茫然,然后我问他知不知道披头士乐队、猫王,他也连连摇头。后来他试听了一下鲍勃·马利的歌,完全不能接受。我问他知道哪个西方的明星吗?他说查理·卓别林。当时中国可以说是一片与世界隔绝的孤岛。像Live Aid那样的演唱不会再有了。摇滚乐的时代结束了,摇滚乐不具备曾经影响力了,取而代之的是互联网。现在我们处于后消费主义时代,人们分不清什么是自己需要的,什么又是自己想要的。我们感受到稍纵即逝的喜悦,转身继续像奴隶一样工作。人们毫无节制地制造、消费、浪费,消耗着地球资源,整个世界成为一个诡异的空间。我们需要全新的思维方式来应对这样的世界,像之前那样举办一场演唱会是行不通的。时至今日,还有人在YouTube频道上看过Live Aid演唱会之后,捐钱给我们。这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不过,摇滚乐的影响力能否继续,恐怕要取决于中国人。因为,众所周知,世界的未来将由你们的国家决定。

《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这本书出版后,主要作者冯翔将所有税后版税共计17.5万,全部捐给了吉尔道夫当年设立的基金会。
35年前,“Live Aid”是为埃塞俄比亚的饥荒捐款。今天,围绕那场演唱会诞生的一本书,再次给这个面临饥荒的地区做了些许贡献。
当年它面临饥荒和内战,如今还是一样。尽管程度要轻很多。
兜兜转转,循环往复。
大卫·鲍伊有首歌叫《1984》,影响了中国香港一个小男孩的音乐之路——黄家驹。
1962年出生的黄家驹小时候没接触过什么音乐,只是在12岁的那一年,他在节目中听到了大卫·鲍伊现场演唱的《1984》。黄家驹曾说,就是因为听到这首歌,才开始搞音乐。
2018年,马斯克往天上发了一辆特斯拉跑车,他说这辆跑车可能存在10亿年,成为人类文明最后的遗迹。
“这辆车上,放了一首歌,就是大卫·鲍伊的《奇异太空》。”冯翔说。
而大卫·鲍伊只是“Live Aid”演唱会中的参加者之一。
关于这场演唱会,所产生的影响,太多太多。每一个人,都是故事。
《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不仅专访了从未接受过国内媒体采访的吉尔道夫,还得到了著名音乐人高晓松、许巍、朴树、张楚的推荐。
罗大佑为该书作序,标题是“为什么它是最伟大的”。
他认为:这是一场将摇滚乐与生命意义真正结合在一起的活动。

吉尔道夫口述部分摘自《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8字路口」 著。          


撰稿 | Faye
策划 | 文娱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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