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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德林诗16首

德国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荷尔德林,德国诗人。1770年3月20日生于内卡河畔的劳芬。父亲是当地修道院总管,在他出生后的第3年去世,1774年母亲改嫁。荷尔德林先后在登肯多尔夫、毛尔布龙修道院学校学习。1788年进图宾根神学院,曾阅读柏拉图、索福克勒斯、莎士比亚等人的作品,研究卢梭、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康德等人的哲学思想,与谢林、黑格尔结为朋友。他最喜爱的作家是卢梭。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激发了他和同学们的热情,曾组织诗社,写诗歌颂人权。
1793年于神学院毕业,他不愿当牧师,经席勒介绍,去瓦尔特斯豪森当家庭教师。1794年去耶拿,曾多次访问席勒,并听费希特的课。次年回到尼尔廷根。
1796年初他到法兰克福银行家贡塔尔德家当教师。在此后两年多的时间内,与女主人苏赛特·贡塔尔德之间发生了爱情。完成小说《许佩里翁,或希腊的隐士》,小说和诗中的狄奥提马,就是女主人苏赛特。1798年,与贡塔尔德发生争吵,被迫离开法兰克福,住在附近的洪堡,试图创办期刊《伊杜娜》(日耳曼神话中的青春女神),并创作悲剧《恩沛多克勒斯之死》。
1801年初荷尔德林去瑞士的豪普特维尔,第3次做家庭教师,不久回到尼尔廷根。在这期间创作了一些挽歌和赞歌。同年去法国的波尔多,又做家庭教师。1802年回到斯图加特,精神失常。他翻译的索福克勒斯的作品于1804年出版。同年友人辛克莱接他去洪堡从事图书馆工作。1806年进图宾根精神病院医治。后期住在木工齐默尔的家里。诗人施瓦普、乌兰德和凯尔纳于1826年出版了他的诗集。1843年6月7日逝世。
《许佩里翁,或希腊的隐士》是荷尔德林的一部书信体小说(第1卷1797,第2卷1799)。初稿片断曾在1794年登载于席勒主编的《新塔莉亚》上。小说有强烈的抒情色彩。许佩里翁是一个希腊青年,生长在18世纪土耳其统治下的希腊,每当回忆起古代雅典的光荣,他就为祖国被侵略的耻辱而忧伤。他渴望与大自然融合,但感到对倏忽即逝的人们来说,不可能做到与一切生命之源的自然永久结合。他认识了狄奥提马,恢复了信心,并参加1770年反对土耳其的解放战争。在战争中看到士兵的抢劫烧杀行为。狄奥提马又不幸死去。他变得孤独、悲伤。在悼念她时,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使他重又得到宁静。狄奥提马(即苏赛特)体现了荷尔德林对美的理想。小说第2卷有著名的《许佩里翁的命运歌》和最后第2封信中对德意志民族的批判。
荷尔德林未完成的悲剧《恩沛多克勒斯之死》有3种残稿 (1796~1800),写公元前5世纪哲学家恩沛多克勒斯投身埃特纳火山口的传说。恩沛多克勒斯被驱逐出境,他的弟子揭露了祭司们的罪恶。市民召他回来,要把王冠献给他。他拒不接受,要投身火山口,以说明只有毁弃旧事物,才能使新事物诞生;只有通过革命,才能使民族和人类重生。第2、第3稿残存无几,或虽有提纲,未曾写出。第3稿的构思变动很大,作者放弃了恩沛多克勒斯个人的悲剧罪责,指出他的自我牺牲是历史矛盾在他身上的体现,并预示着矛盾的解决。这样就使悲剧带上神话色彩。
关于《恩沛多克勒斯之死》的哲学思想,他曾在洪堡时期写过《恩沛多克勒斯的基础》一文。这个时期他还写过一些理论著作。
荷尔德林翻译的索福克勒斯的两部悲剧《奥狄浦斯王》和《安提戈涅》的译本获得很高的评价,并且上演。
席勒认为荷尔德林的诗过于内向、主观。19世纪的评论家仍停留在席勒的评价上。20世纪初很多重要的遗稿被发现。同时,时代的剧烈变动使人们对他的诗作有了越来越深刻的认识,直到现代,他的诗作对人们的思想和感情还在产生着影响。他的作品语言新鲜、自然、真纯、简洁;诗中的比喻形象,含蓄,引人深思。
荷尔德林早期(图宾根时期)的诗受席勒的影响,以有韵的八行诗节为主。这些诗曾被称为“人类理想的颂歌”,它们的风格和布局,很象席勒的《欢乐颂》。每一颂歌以某一理想,如自由、友谊、博爱等为对象。它们反映了法国大革命前后德国青年的热情以及对卢梭哲学思想的向往和对封建社会的反抗。
他对未来社会的歌颂,对现实社会的不满,以及他的哲学思想的不妥协性,是他后期的小说、悲剧和诗歌的重要主题。
荷尔德林的诗,有古典颂歌体诗(即“哦德体”)、挽歌体诗和自由节奏诗。他的颂歌体诗使用两种格律:阿尔凯奥斯诗律和阿斯克勒庇阿德斯诗律。这两种格律有人比之于音乐的大调与小调之分。阿尔凯奥斯诗律如《致命运女神》; 阿斯克勒庇阿德斯诗律如《海得尔堡》。荷尔德林颂歌体诗中的德语与古典诗律结合成浑然一体,它们兼有形式节奏的完美性和思想感情的深刻性。
荷尔德林1800年后创作的挽歌体诗和自由节奏诗有着令人神往的美。这些瑰丽的无韵诗篇以诗句的节奏为特色。挽歌是按照古典格律以双行诗句构成的长诗,音调和谐,格律严谨。如《梅农为狄奥提马而哀叹》、《漫游者》、《返回家乡》、《斯图加特》、《面包和葡萄酒》等以及六音步诗(荷马史诗格律)《爱琴海群岛》。晚期的自由节奏诗表达了诗人对德意志民族和人类历史的关怀和信念,被称为“祖国赞歌”他曾经以希腊文化为典范,憧憬着古代神与人的交往。后又由怀念日耳曼的过去转向民族的未来。他在诗篇中把基督塑造为古代英雄和天神的最后一个伟大形象,预言民族与社会的得救,自然与艺术的交融。因而有人把这部作品比喻为崇高的交响音乐。“祖国赞歌”。包括《和平的节日》、《给大地母亲》、《在多瑙河源头》、《漫游》、《莱茵河》、《独一无二的一个》、《帕特莫斯》、《怀念》、《伊斯特尔》、《记忆》。研究者不断地在探讨这些诗篇的意义,它们是荷尔德林创作的顶峰。



日耳曼尼亚


不是他们,那些有福的、那些显现过的、

那个古国里诸神的像,

他们我实在不可再召唤,可是当,

你们家乡的水啊!此时跟你们一起

心头的爱哀号着,它遑要其他呢,

那个神圣地悲悼的?因为满怀期待

坐落着这国度,仿佛在炎热的日子

天空,今天四处荫蔽着,

你们渴望的!充满预感朝我们垂下。

它充满许诺并且在我

看来还有威胁,然而我要在它这儿呆下,

我的灵魂不会倒着朝你们

逃亡,过去的啊!你们为我太钟爱。

因为要看你们美丽的容颜,

就仿佛,如从前,我怕它是致死的,

而且几乎不许叫醒死者。

亡逸的诸神!就连你们,你们目前的,那时

更真,你们有过你们的时代!

这里我什么也不想否认什么也不请求。

因为要是完了,日头尽了,

先触及的,那就是祭司,然而怀着爱

神殿、神像还有他的仪礼随他

到了幽暗的国度,无一想还显露。

只有仿佛从坟的火苗上,那时还飘过去

一缕金烟,那个传说,在上边,

此时我们犹疑者的头周围昏朦,

无人知道,他怎样了。他感到

曾这样在过的他们的阴影,

那些古人,这样重新造诣大地。

因为那些要来的,驱使我们,

神人的圣群也将

不再在蓝天上逡巡。

已葱绿了,在更粗蛮时代的前奏里

为他们教养了那田野,已经给祭祀的飨馔预备下

恩赐,谿谷与河流也

环绕先知的山峦大开,

令那人能一直看到

旦方,自那里有许多变化感动着他。

可是从太清落下

忠实的像,无数神的谶语

自它雨落,且它在最深处的林中震响。

来自印度河的雕,

飞越帕耳那索山

积雪的巅峰,高高在义大利

祭祀的丘冈上空,为父

寻找喜人的猎物,不像从前,那只古老的,

飞翔得更熟练,欢呼中他最终

扶摇越过阿尔卑山,看到那些各样的邦国。

那位女祭司,神最安静的女儿,

她,太喜欢在深沉的单纯中沉默,

她他在寻觅,她睁眼看,

仿佛不知道,最近,有一场暴风雨

威胁着要击毙她在头上轰鸣;

那孩子预见一个更好的,

最后在天上深远处变作惊愕,

因为有个于信为大的,像他们自己一样,

祝福着,要做高处的大能;

因而他们差遣使者,他,很快认出她,

微笑着这样想:你,不可摧毁的,必得

由一个别的言考验,而那只少年的,

朝着日耳曼尼娅张望着,大叫道:

“你是选中的,

“普爱的,有一份沉重的福

“你已强壮得可以担负,

从那时起,在森林里藏着且在饱含甜酣的

绽放的罂粟中,你沉醉,我你都

不留意,很久,在连更低下的都感觉到

你童女的骄傲并震惊于你是属谁的从哪儿来之前,

然而你自己也不知道。我没认错你,

秘密地,在你做梦时,我在

正午分别时留给你一个朋友的标记,

一朵口的花,你就孤独地述说。

然而那金言语的丰盛你也发了来,

福喜的啊!连同河流一起,它们不可穷竭地倾注

到全地。因为几乎,就像那些圣者们的,

母亲为所有的、

那个隐蔽的从前为人类所称呼,

同样你的胸中充满着

爱和患难也充满着

预感充满太平。

哦啜饮晨风吧,

直到你开启,

称呼你眼前的吧,

奥秘不应再

不被说出,

在它被长久遮罩后;

因为有死的宜乎羞耻,

而大多时这么讲说

诸神亦明智。

可是哪里比清纯的泉更泛滥,

黄金,和天上的震怒严重,

就必在日夜之间

有一次有个真的显现。

你要三度迴写它,

然而一如它在这里,

无辜的,也必仍不得说出。

哦你神圣大地的女儿,称呼

一次你的母亲吧。水在岩碓上潺潺,

天在林中喧噪,称呼那名时

已过去的属神的就自古代重新响起。

它现在多不同啊!朝右闪耀并

有未来的也喜人地自远方说。

然而在时间的中间

太清同被祭供的

童女的大地平静地生活,

并且,为了回忆,那些不匮乏的,

他们,乐于好客地

在不匮乏者们那里,

在你的节日里,

日耳曼尼娅呀,你在那儿是女祭司

无抵抗地到处献策

给君王和万民。



〈可是当上天的……〉


可是当上天的

筑就了,地上

就寂静,造型美好,就有被击中的山

屹立。它们的额头

被刺文。因为它击中了

它们,那时震雷者为

那位直的女儿不温柔地抱住,

神的震动的射线。

火就由上面

熄灭,芬芳着。

哪里立稳了、平息了,这儿

那儿, 反叛。

因为那震雷者

倾泻了喜乐并且那时

在暴怒中

几乎忘记了上天,要不是有智者

警诫了他。

可现在它

在穷地方绽放。

而且它要奇异地硕大

屹立。

山脉悬 海,

温暖的 深处 可风凉了

岛和半岛,

洞穴去祈祷,

一张光耀的盾

并且很快,如玫瑰,

或者它也成了

别类,

可是生枝丫

很多茂盛的妒嫉的

杂稗,令人目眩,更快地

窜起,不灵活的,因为造物者

戏谑,可他们

不懂。它太愤怒地

抓而且长。仿佛大火,

吞噬了房屋,向上

冲起,不顾忌,并且不

宥免这空间,覆盖了小径,

远近沸腾,一片湿云

那片有害的荒野。

它要显得像神。可是

那个迷误的,可怕地、

难客居地曲折穿过花园,

那个没眼的。因为一个人

用纯洁的手几不能

找到出口。他要走,被派来,

要搜寻,如同畜牲,所

必需的。的确用胳臂,

充满预感,有一个想击中

那个目的。就是说哪里

上天的需要一个界栏或标记,

来宣示他们的

道,或者需要

一次沐浴,它就像火一样

在男子们的胸中激动起来。

可是父身边

还有别的。

因为越过阿尔卑山,

由于诗人们

必须依附于雕,以防他们

以自己的心智去愤怒地

示释,住在那只禽的

翅上,在喜乐之神的

御座周围

给他遮住了

深渊,他们如同黄火,在激荡的时代

在人的额头之上,

那些先知的,会因这嫉妒

他们,因为他们爱

这恐惧,地狱的阴影,

可是他们被

一个纯洁的命运驱赶

开启着 大地

的圣席

纯洁者赫耳古勒,

他总是保持纯粹,现在还,

连同那位主宰,带来气息

宙斯的双子爬上爬下

在无计抵达的阶级上,当自上天的壁垒

群山在夜里

远移,远去了

毕达哥拉的

时代

可是菲洛克忒忒活在记忆里,

他们襄助父。

因为他们愿休歇。可当

大地的无用的功利刺激

他们并且从

上天的那里夺去

理智,那时他们就

燃烧着到来,

那些无气息的——

因为沉思的神

憎恶

不合时宜的生长。




〈如同鸟群缓缓掠过……〉


如同鸟群缓缓掠过

其首领

前瞻,凉爽地

在它的胸上那个遭遇吹拂当

它的周围沉默时,高高

在空中,可丰饶地它下面辉耀着

铺展万邦的产业,而雏儿们

同它第一次搜求着胜利。

可它减缓了

翅翼的拍打。




致首领


〔第一稿〕

让我永远在真中

留驻

永不陷于不幸,

可是去歌唱

你们上天的居所

那里他们造了神殿

还有三足鼎和祭坛

可是

从巅峰往下

去歌咏英雄

德意志的青春——旧国家的暴怒——

有一个市民




致首领


〔第二稿〕

让我永远在真中

留驻

永不陷于不幸,因他之故

说什么

可是父的祝福可为儿孙

造房,可是去歌唱

你们上天的居所,你们友好的谈话

充满圣庠

的奥秘,那里他们造了神殿

还有三足鼎和祭坛

可是 从巅峰往下,它,

如果有人同太阳不亲密

并且对父国土地的 prince

喧噪不爱 grand homme

非本土的,死之诸神就拥有它

去歌咏英雄。

可是关于首领们人们能想些什么

当人们从晚餐

拿了这么少,

以至于人们

后来五年七年

都担负着罪孽

有个市民

几乎已经,

我白天的光啊,深掘着

白天把我从你的心,

我的选帝侯!

聊走了,还有甜美的家乡,那里

很多花开放,视

同在你花园的律法中,以地球的

形状,

耶路撒冷的

疲劳的大地

之子,

可那夫子

要留在葡萄酒城

以高风格

比时尚要经常得多。

要是或褐或蓝地

绽。




〈致圣母〉


为了你

和你儿的缘故我

饱受苦难,哦圣母,

自从我在甜蜜的少年

听到他;

因为并非只是目击者,

在一个命运之下也伫立

服事的人们。因为我

和我准备唱给

至高者、父的

很多詠歌,忧郁

把它从我这里耗噬了。

可是,上天的,可是我要

庆祝你,不要有人

就那番话的美,

那种家乡的美,斥责我,

因我独自

走向野地,那里

生着野百合花,无畏地,

到无计抵达的,

亘古的森林的

穹庐,

夕国,

在人类之上

统辖着的是她,而不是别的神祇,

是遗忘一切的爱。

因为那时候应开始

在你腹中诞生

那属神的男孩并因他,

你女友的儿子,那位奋猛的,

被哑巴父亲命名为约翰,

他被给予

舌的暴力

去释示

万民的恐惧和

雷霆和

主倾泻的水。

因为那些条规是好的,可是

如龙齿,它们啮龁

并杀生,当在暴怒中有个

低下的或一位王磨砺它们。

可是镇定被给与

于神最亲爱的人们。就这样那时他们死去。

俩人都, 你也看见

为神哀恸着在刚强的灵魂中他们死。

而且你因此住

而当圣夜里

有人思想着未来并为

无忧而眠的人们担忧,

那些新鲜绽开的儿女,

你微笑着来,并问道,他,只要有你

作女王,怕什么。

因为这你永远做不到,

去妒嫉萌芽的白天,

因为你喜爱,总是,

当儿们长大了,

大过他们的母亲。而这不再让你喜欢,

当回顾时

一位老者讥诮后生。

谁不愿意思想

亲爱的诸父和讲述

他们的作为,

可当狂妄的发生,

而不感恩的人们

给了 那冒犯,

太乐意瞥

然后 对

还怯于行动

无尽的悔恨,年老的恨儿女。

因此你这上天的

保护他们吧,

年轻的花草,而当

北风来或有毒的露水吹或

干旱延续得太久

而且当它们郁郁葱葱地绽放着

在镰刀下沦没,

那个太锋利的,就请给更生了的生长吧。

而且只愿永不

多重地,在弱枝上,

我的力量多所试探地

不要涣散这新鲜的世代,而是愿它刚强,

从多中选最好的。

恶是无。把它要

像雕对猎物一样

有一个为我抓起。

同时还有别的。让他们不会

令嬷母,她

生下了白天,

糊涂,错误地粘着

家乡,讥诮艰苦

永远坐在

母亲怀里。因为大的是,

从他那里他们继承财富。

首先,愿人宽宥

那荒野,在清纯的律法里

神筑的,自那里

神的儿女们

拥有它,徜徉在岩

间,而隰原开紫花

黑暗的源泉

为你,哦圣母,和

你儿,可也为别人,

以免诸神会,仿佛从奴仆那里,

用暴力

拿去属他们的。

可是在边界,那里矗立着

骨山,人们今日就这么

叫它,可在古语中它唤做

俄萨,条顿堡也在

那儿,那地方周围

充溢着属灵的水,因为

上天的全都

为自己殿堂

一位手工匠人。

可是对我们,我们这些

以便

且不去太过于惧怕那恐惧!

因为你不,淑美的

可是有

一个黑暗的世代,它既不喜听

一位半神,或者当一位上天的同人类或者

在浪里显现,无形状,或者荣耀

那个纯洁者的脸,那个逼近的

全在的神的。

然而如果不神圣的已经

在人群中

并腆颜

他们如何让你挂心,

哦詠歌,纯洁的,我确实,

将死,然而你

走别的路,徒然

一位嫉妒的想阻拦你。

要是那时在将来的时代

你遭遇一位善者,

就这样问他好,他会想,

我们的日子如何

曾很充满福禧,充满患难。

从这一个走到那一个

可是还有一事

要说。因为那个福

对我会几乎

来得太突兀,

那个孤独的,以至我在不解中,

在我的所属里

转向阴影,

因为为试探你

给了有死者们

神的形象,

何用一言?我这么想,有谁要把生命之光,

那个滋养着心脏的,省了,就恨那番话。

自古以来诗人们就自行

为自己释示上天的,一如他们

拿去神的能力。

可我们从那不幸中

强行出来并给胜利之神

挂起旌旗,给那解放者,因此

你也把谜传来。神圣的是他们,

那些辉耀的,可当上天的

显得日常而那异能

污俗,就是当,

如同把猎物,提坦诸侯把恩赐

从母亲那里抓走,有个更高的就会帮她。




最先来的


〔第二稿〕

天上的窗户开了

夜鬼被释放,

冲击天空的风暴般,它聊起

我国,用很多方言,热闹,并

滚动瓦砾堆

直到此刻。

然而我所要的来了,

因此就像欧椋鸟

带着喜乐的叫喊,

当在橄榄田里,且

在值得爱的异邦,

太阳蜇螫,

地心要

打开,

而且那里

那些门槛是好客的,

在戴着花冠的街上,

它们将感到家乡的迹象,

在夏朗河潮湿的草甸上,

东北风尖利地吹

令它们的眼睛精神,它们便飞起,

卡图人之邦

和符滕伯格的

粮田,

而且那里昭著

你们永恒的镇静

那里把你,并且那个廕,

而孩子们曾在那里游戏

在德意志国有很多

这里是友好的众灵的居所,他们

共属一体,这样那些贞洁的

为一个同样的律法区分。

可当日的工留下时,

对大地的遗忘,

可是此外还有真理为

永恒的父赍赐给呼吸的人们。




最先来的


〔第三稿〕

天上的窗户开了

夜鬼被释放,

冲击天空的风暴般,它聊起

我国,用很多方言,热闹,并

滚动瓦砾堆

直到此刻。

然而我所要的来了,

因此就像欧椋鸟

带着喜乐的叫喊,当在加斯戈涅,有很多花园的地方,

当在橄榄田里,且

在值得爱的异邦,

生草的道边有涌泉,

荒漠里有树木无知

为太阳蜇螫,

地心要

打开,那里在

橡树冈周围

从燃烧的国度

川流,那里

礼拜天在舞蹈中

那些门槛是好客的,

在戴着花冠的街上,静静地走着。

就是说它们将感到家乡的迹象,

当径直 从褐色的石头,

有水银子般滴下

神圣的葱绿出现

在夏朗河潮湿的草甸上,

护持着精明的头脑。 可是当

空气自行开道,

东北风尖利地吹

令它们的眼睛精神,它们便飞起,

并绕过一个又一个角

注意到那更可爱的,

因为它们总是正好依附于那最先来的,

它们远远看生长的圣森林和火焰,

绽开着馥郁着,还有歌云,并呼吸歌的

气息。去认识是

人性的。可上天的

自己那里也有这个,并且在旦时看

时辰夕时看鸟。就这样这也

属于上天的。就来吧。从前在奥秘的

时代我会,仿佛关于自然,说,

他们将要来,到德意志国。可现在,因为,土地

就像海,万国,像男子们一样,他们

不能经过,几乎斥责彼此,

在彼此间,如是我说。在夕时精良锻造的

山脉被上原折弯,那里在高处的草地上森林近接

拜延的平原。就是山脉

远行并且延伸到安姆伯格和

法兰克丘陵之后。这是昭著的。少年的山峦中

有一座把山脉朝边上弯曲

并不徒劳,并且把山脉朝家乡

引导。就是说于它阿尔卑山是荒野和

山峦,它分割谿谷,并且沿其长

行在地以上。可是在那里

现在任它走。几乎,不纯洁,让人看到地的

内腑。 可是在伊利昂那里

也有雕的光。但在中间

是歌的天空。附近

在岸上却是愤怒的白髪人,就是说在判决的岸上,这

三者全都是我们的。




〈如同海岸……〉


如同海岸,当上天的开始

筑造,不停歇地

船航行进来,一份辉煌,波浪之

工,一艘又一艘,而大地

披挂起来,随后自最喜乐者中有一个

用好情调,将它放正,便把它和了

那詠歌,同酒神一起,那有含义的,应允许多

并同希腊的

爱女们

她们是海生的,符命地瞥视

岸上强大的产业。




〈就是当葡萄藤汁……〉


就是当葡萄藤汁,

那温和的植物,寻觅荫翳

而葡萄在叶子清凉的

穹庐下生长,

对男人们是一种刚强,

可是对童女们,

和蜜蜂们芬芳,

当它们,因春天

的香气而沉醉,被太阳的

灵触动了,那些被驱赶者们

追随它而迷失,可当

一道射线灼烧时,它们就嗡嗡地

回转,预感着很多

上面

橡树喧噪。




提埝岛


甜美的是在

圣野中游荡,

————

并在母狼的乳头上,哦善灵啊,

自那些水,它们

穿过我家乡的土地

游弋,

,以往更野,

而现在住人了,去饮,野孩子一样;

春天里,当在温暖的树林的

地面在回返中异方的翅翼

在孤独中歇息,

并且在常绿的棕枝主日的丛中

散发芬芳

同夏禽

一起来了蜜蜂,

同你的阿尔卑山

为神所分

那世界一份,

它们虽确实武装了

伫立,

并且徜徉,无时地

因为如同车程

为我们隼一般辉耀着,或者

兽斗一般,作为胎记,

他的灵之子

会是夕国的,上天的

为我们把这饰品安排了;

有花,

非地所生,它们自行

从蓬松的地面长出,

白天的一道反光,不

宜去采摘它,

因为金的伫立,

没有备下,

的确那些还没长叶的,

如同思想,




〈褐色枝叶上……〉


褐色枝叶上趴着

葡萄藤,葡萄酒的希望,同样地,在脸颊上爬着

黄金首饰的影子,挂在

童女的耳上。

我将独身

可很容易落在

网罗中,将它

撕破,小牛犊。

勤勉

可是播种者爱

看一个女子,

白天睡在

编织长袜上。

德意志的口

不要发美声

可是可爱地

在扎人的胡须上响起

吻声。




〈伊斯特河〉


这就来吧,火!

我们亟欲

观看那日,

而当考验

由膝通过,

就有一位能察觉森林的啼号。

我们却唱着从印度河由远

到来还

从阿尔斐奥河,长久以来

我们寻觅那个符命的,

并非无鼓振有一位

能抓住那最先来的

径直

并来到另一边。

这里我们却要垦耕。

因为众川流将开拓

那片地。即当百草生长时

在其畔夏季

有野兽走来饮水

同样人类也走来。

人们却要叫它伊斯特河,

美丽地坐落着。梁柱的枝叶灼烧,

且摇曳。荒野地它们

矗立,竞相伸展;因它们

有了个第二量度,踊跃出

岩的甍宇。这不让我

惊讶,就是他

延请赫耳古勒为宾,

光熠远被,在下面奥林波山旁,

在那儿他,自炎热的地峡

来寻觅荫翳,

因为那儿他们满是

胆量,却也需要,因众灵之故,

那种清凉。因此他更乐意

前来水源畔和黄岸边,

馥郁高扬,因杉木林

而青黝,那儿深处

有位猎人乐于在中午

逍遥,而滋长可闻于

伊斯特河上多脂的树间。

可他看去几乎

在倒行而且

我想,他必是来自

东方。

关于这能有

很多传说。他何以直

悬在山峦间?那另一位,

莱茵河,是朝侧边

流向远去的。众川

在干地流并非徒然。可何以呢?它需要一个征兆,

舍此无他,完全正直,以使它

在心灵里承担得日月,拆不散,

并走去,昼夜不舍,而

那些天上的在彼此身上感到温暖。

因此那两个也是

至高者的喜乐。因为他如何能

下降?而且像赫妲一样葱翠,

他们是上天的儿女。可是他

在我看来太过隐忍,不是

更自主的,几乎像在讥诮。就是当

白昼应在少年

起始,它在那里开始

生长,另有一位在那儿

就会高高地掀腾煊赫,并且马驹一样

他戴着勒辔啮齿,方圆的气流

都会听到那掀腾,

要是他满足了;

可这须要岩石刺勒、

土地沟壑,

不移时就会不可栖宿;

可是那一位会做什么,那条大川,

无人知道。




〈……你以为,应跟……〉


你以为,

应跟

那时一样行吗?就是他们要建立

一个艺术王国。可其时父国的

却被他们

忽略并且希腊,这最美的,

可悲地委地。

肯定它

现在别有内情。

就是虔诚的应该

而那节日

会是天天

因此一位尊敬的夫子

不可

而且如同用金刚石

刻进窗里,由于赋闲

用我的手指,阻拦

就这样那修道院

对我有些用途




纪念东北风在吹


风中最为我

喜爱的,因为它向

舟子们许诺了火焰的灵和顺航。

那这就走吧,向美丽的

迦龙河问安,

还有波尔多的花园,

在那里,陡利的岸上

通过去便桥,向那条河里

小溪深深降落,而在它上面

远眺着一对儿高贵的

橡树和白杨;

我还记得清那

榆树林如何弯曲

它们宽广的峰杪朝磨坊上,

可在庭院里却生长着一株无花果树。

节日里褐肤的

妇女们在那里

踏着锦缎的地面,

在三月时,

当夜与昼等齐,

在缓慢的便桥上,

因金色的梦而沉重,

飘着摇晃人入睡的气流。

可要是有一人,

盛了暗光,

递给我那馥郁的酒杯,

叫我能得休息;因为甜蜜的

会是荫翳下的酣眠。

不好的是,

因有死的思想

而没有灵魂。而好的

是一番谈话,说出

心中的想法,聆听很多

有爱的那些日子的事,

还有所行的作为。

可是朋友们在哪儿?贝拉敏

跟他的旅伴?多少人

去源头那里都带着畏怯;

因为那财富是在海上

开始的。他们,

仿佛画师,把地上的美

放到一起,并不拒绝

那场插翅的战争和

独居,整年,在

那枝叶凋尽的桅杆下,在那里那座城的节日

照彻不了黑夜,

丝弦奏乐和土著的舞蹈也不能。

可如今这些人

去了印第人处,

在那里在那风大的尖沙嘴

在葡萄山上,从那里

多尔多涅河下来,

连同辉煌的

迦龙河一起,海一样宽阔,

流淌出那条河。可是海接受

也给与记忆,

而且爱也把双眼切切钉住,

留下的,则由诗人们成就。




姹女


〔《姆涅摩绪涅》第一稿〕

可是须要

歌唱

花甚至水并感觉,

是否神近了。因为美丽的是

那嫁日,而焦虑的是我们

因为荣耀。因为它会可怕地走着

不成形状,如果有一个把我们

太贪婪地拿下。可无疑的

是那至高者。他能日日

更改它。他几乎不需要

律法,就像它

应在人类那里留驻的样子。有很多男子想在

那里,乃真情实事。上天的

并非万能。乃谓那些必死的

怎么也将够到深渊边上。于是它跟这些一起

转身。时间

漫长,可真的

却实现了。

可是可爱的啊如何?地上的

阳光我们看到,还有干燥的尘埃

和荫深的森林,屋顶上

绽放着烟霭,在塔楼的

古老尖顶旁,一派太平;迷失在

空中的百灵鸟啼啭,日下

引领得当的天上的羊群在吃草。

而雪,如铃兰,

不管它在哪儿,

都指向那心地高尚的,同

阿尔卑山的绿野一起

辉耀,两半儿,那时说着

那十字架,它

在中途为一已死去者们

固定,在那陡峻的路上

有个徙迁的人同

那他人一起走,可这是什么?

无花果树下我的

阿基琉弃我死去,

而阿亚斯卧

于洞穴旁,在海附近,

在溪涧畔,毗邻斯卡曼多罗河。

因精灵而英武 在风的嗖嗖声中,在

家乡撒拉米岛甜美的

居住后,在异邦,

阿亚斯死去,

可是帕特罗克洛身披那位王的铠甲。此外还

死了许多。亲手,

十分哀恸的,有着狂野的胆量,然而受神

驱迫,最后,而别人

在命运中站立,在战场上。乃因上天的

不愿,倘若有一位为了宥免而不把灵魂

自己克制,可是他却必须;他

一样缺乏哀恸。

刘 皓 明 译




兴 与 中 国 现 代 新 诗 的 生 成

何谓“物态化”?在20世纪的世界诗歌史上,中国现代新诗的民族文化特征又是怎样的呢?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回答的问题。还是让我们返回中国现代新诗自身,在几个侧面上对它进行审视、检测吧。
我们先来讨论中国新诗的发生发展,看一看它是如何“生成”的,成熟时期的中国新诗艺术究竟给人哪些方面的启示。
自古工诗者,未尝无兴也。观物有感焉,则有兴。
——葛立方:《韵语阳秋》

我们所谓的“生成”包括两层含义:一是新的文学样式的“发生”,二是新的文学作品的“生产”。“发生”是针对中国现代新诗这一文学“新”样式而言,“生产”则是针对具体的新诗作品而言。无论是作为文学样式还是作为具体的文学作品,新诗的生成都体现了显著的民族特色。
1.中国现代新诗生成的两种文化根基
探讨中国现代新诗的发生之源并非始于今日,郭沫若早在1921年的《论诗三札》中就提出:“要研究诗的人恐怕得从心理学方面,或者从人类学、考古学——不是我国的考据学方面着手,去研究它的发生史,然后才有光辉,才能成为科学的研究。”20年代的俞平伯、康白情、周作人,30年代的梁实秋、陈梦家、朱自清等人都曾论及新诗的发生渊源问题,直到今天,我们也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新诗运动的能量来自西方。关于这一点,梁实秋在1931年表述得最清楚;“我一向以为新文学运动的最大的成因,便是外国文学的影响;新诗,实际就是中文写的外国诗。”且不管这位白璧德主义者的真实动机如何,这个论断的真理性都是毋庸置疑的,也应当是我们进行新的阐释的基础。
不过,在充分尊重这一基本论断的前提下,我却要提出另外一个层面的思考:外来的启示难道就能够取代自我的生成么?新的生命体的生成总是对固有生命质素的利用、组合和调整,外来能量是重要的,但外来的影响终究也要调动固有生命系统的运动才能产生作用。
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的重要事实是:五四初期译介、模仿西方诗歌的人们在后来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指摘,如闻一多认为郭沫若的《女神》丧失了“地方色彩”,穆木天甚至说胡适是中国新诗运动“最大的罪人”。新诗从草创到成熟,外来的影响并不是越来越浓、越来越深了,事实上,初期白话诗歌中的某些“西方风格”倒是在后来被淡化或被抑制了。比如胡适那首标志“新诗成立纪元”的译诗《关不住了》:
我说“我把心收起,像人家把门关了,叫‘爱情’生生的饿死,也许不再和我为难了。”
但是屋顶上吹来,
一阵阵五月的湿风,
更有那街心琴调,
一阵阵的吹到房中。
一屋里都是太阳光,
这时候“爱情”有点醉了,
他说,“我是关不住的,我要把你的心打碎了!”
诗写“我”与“爱情”之间的一场“争斗”,它最显著的特色就是“爱情”这一抽象形态的概念化的东西被当作了表现的主体。S.Teasdale的原作虽不能代表西方近现代诗歌之菁华,但显而易见,那种对知性事物、抽象概念的深切关注却是西方诗歌的故辙。反过来考察成熟期的中国新诗,对爱情作此类抽象表现的作品实在就不可多得了。中国新诗脍炙人口的爱情篇章往往都有具体的人物、可感的背景、生动的情节(或特写镜头),如徐志摩《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手剥一层层莲衣,/看江鸥在眼前飞,/忍含着一眼悲泪——/我想着你,我想着你,啊小龙!”也不仅仅是爱情诗,成熟期的新诗更愿意“感性抒情”,过多的知性诉说仿佛成了诗的一大讳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自2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诗人及诗论家的诗学见解已经带上了鲜明的民族化特征,中国古典诗学的诸多理想如性灵、神韵、意境等等重新成了人们自觉追求的目标。诗人卞之琳就说过:“在白话新体诗获得了一个巩固的立足点以后,它是无所顾虑的有意接通我国诗的长期传统,来利用年深月久、经过不断体裁变化而传下来的艺术遗产。”“倾向于把侧重西方诗风的吸取倒过来为侧重中国旧诗风的继承。”
这是不是表明:中国新诗并不曾完全沿着西方诗学所牵引的方向走向成熟,中国新诗史上首先出现的“成熟”是以它在诗学追求上的某种转向为前提的;没有民族文化精神的复归,中国新诗也就没有这样的“成熟”。这样,从整个历史的发展来看,我们似乎可以认为,中国新诗的生成具有某种“二次”性,或者说至少具有两种不同的文化根基。
从中国古典诗学的角度来看,这生成的能量之源就是兴。兴是中国古典诗歌文化提供给我们的一份发生学遗产。“兴者,起也。”(刘勰《文心雕龙·比兴》)“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朱熹《诗集传》)中国古典诗歌的创作尤其忌讳那些架空的说理、抽象的描述,它的情绪和感受都尽可能地依托在具体的物象上。皎然《诗式》云:“取象曰比,取义曰兴。义即象下之意。凡禽鱼草木人物名数,万象之中义类同者,尽入比兴。”在中国古典诗歌史上,“从兴产生以后,诗歌艺术才正式走上主观思想感情客观化、物象化的道路,并逐渐达到了情景相生、物我浑然、思与境偕的主客观统一的完美境地,最后完成诗歌艺术特殊本质的要求”。
《尝试集》是质朴的直言其事,《女神》是爽快的直言其情,早期的中国新诗尚没有意识到化情于象、即物即真的必要性。有意识开掘物我间的一致性,通过对“象下之意”的寻觅,“言在于此而意寄于彼”(南宋罗大经语),这一“兴”的艺术在反拨五四诗艺取向中逐渐显示了自己的价值,并最终形成了中国新诗史上的第二次生成的艺术资源。新诗的再生成包含了“第一次”的外来启示,但又十分自觉地不愿止足于这种启示,它努力从中国诗歌传统内部寻找养分,发掘兴“的诗学价值。所以,从整体上看,本来包含着”第一次“营养的”第二次生成倒是自觉地反拨了前人的若干追求。
这种反拨首先体现在新月派诗人一系列的创作实践中。石灵说,新月派的功绩在于“他在旧诗与新诗之间,建立了一架不可少的桥梁”,新月派诗歌是中国新诗再生成的重要代表。
通过新月诗歌与五四诗歌的比较,我们就可以见出“兴”的启示意义。这一启示意义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对抽象意念的表现大大减少了。在五四初期的白话新诗中,抽象意念曾经一度引起了不少诗人的兴趣,如林损的苦、乐、美、丑(《苦-乐-美-丑》),康白情的“爱的河”(《“不加了!”》),黄仲苏的“心灵”(《问心》),唐俟(鲁迅)的文化冲突(《他们的花园》),胡适的活跃的思维(《一念》),刘半农的灵魂(《灵魂》),刘大白的“淘汰”(《淘汰来了》),也包括郭沫若对涅槃“这一东方生命观念的表现(《凤凰涅槃》),以及当时流行于诗坛的大量译诗,都属此例。但从新月诗歌开始,这样的创作倾向受到了明显的抑制,仅以”爱情“这一常见的诗题为例,在五四新诗中,”叫爱情生生的饿死这类的抽象表述颇有代表性;在新月派诗歌中,尽管徐志摩也曾写过《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但其真正的代表作却是《雪花的快乐》、《呻吟语》、《偶然》之类。
其次,纯粹写景、写实的诗几乎绝迹了。在新文学史上的第一部新诗总集《分类白话诗选》中,写景、写实与写情、写意分别归类,足以见出当时追求客观真实的趋向。余冠英先生曾“以《诗镌》为界分新诗为前后两期”,他比较的结果是:“后期哲理诗一类的作品之不如前期多最为显然,写景诗亦复甚少,现在随便找一个证据,例如翻开《诗刊》的第一、二、三期差不多近九十首诗竟无一首纯粹写景,而全体是抒情诗。”
再次,纯粹想象性的物象也日渐减少。五四白话新诗中,纯粹想象性的物象与纯粹的写景写实类相映成趣,如唐俟的《桃花》、光佛的《心影》、陈建雷的《树与石》等,郭沫若《女神》中的许多作品就更不用说了。纯粹想象性的物象充分显示了诗人对客观世界的创造力、操纵力;除少数作品外,新月诗歌均以表现“原生”状态的物象为主,“原生”当然也包含着一定情感,与写实写真不同,但它的情感又相当自然地融化在物象本身的性质之中,而不是对事物进行强制性的扭合、撕扯。新月派诗人如徐志摩、闻一多等虽也强调过“想象”的重要性,但他们所谓的想象已经与西方诗学相去甚远,在想象中求和谐,求统一,求自我情绪的克制才是其诗学精神的实质,所谓“诗意要像叶子长上树干那样的自然”。
对中国新诗第二次生成所体现出来的这一系列的变化,不妨可以作这样的认识:摒弃抽象意念,实际上是阻挠着诗歌通向纯粹内心世界的道路,把诗的视野引向客观世界;而回避单一的写景写实,又在客观世界中保留了主观心灵的位置;最后,当客观世界呈现在我们平和的心境中,而诗人也不再以个人想象的力量去破坏它的原生形象,转而追求物我间的和谐时,一个全新的迷人的诗的境界就诞生了。在这样的境界中,诗在于象又在于义,在于“象下之意”的兴味。这正是古人所谓的“因事有所激,因物兴以通”(梅尧臣《宛陵集》)。
当中国现代新诗在“兴”的启示下第二次生成并开始指向成熟之际,中国现代诗论也作出了及时的阐述和总结,从而把这一生成的意义确定和推广开来。1926年周作人在为刘半农《扬鞭集》所作的“序”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兴的问题,并把它与当时流行的另一种外来艺术——象征,联系在一起,作了不失时机的中西汇通。周作人当时就很有发生学意识,他设想,“新诗如往这一路去”,“真正的中国新诗也就可以产生出来了”。
后来的历史已经证实了周作人的预言。从新月派到象征派直至30年代的现代派,物我共生的艺术思维日渐成了新诗创作的基本特色。兴完成了中国新诗史上影响最为深远的再生成。
2.以物起情、随物宛转的诗歌表现模式
兴在宏观上引导着诗人对“象下之意”的追求,从而开辟了中国现代新诗史上的一个崭新的时代。在具体的艺术手段方面,兴所代表的那种以物起情、随物宛转的表现模式也深得人心,成为中国现代新诗创作的基本特征之一。
“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朱熹语)“他物+抒情”的思维方式曾经是中国古典诗歌最早的也是最常见的“起兴”模式。在中国现代新诗中,这一模式仍然获得了广泛的重视和运用,如徐志摩手剥莲蓬,目睹江鸥而想起心中的恋人(《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又因宁静的庭院、当空的明月而思绪飞扬(《山中》),闻一多见瓶中盛放的秋菊而联想到遥远的祖国和东方文明的“高超”、“逸雅”(《忆菊》),林徽因深夜听乐而生出无限的忧伤(《深夜里听到乐声》),方玮德在自然界的风暴里引发了自我心灵中的风暴(《风暴》),李金发淋小雨而思故乡(《雨》),冯乃超“看着奄奄垂灭的烛火/追寻过去的褪色欢忻”(《残烛》),卞之琳由小孩扔石头而悟出生命被“抛落尘世”的事实(《投》),戴望舒目击落叶、牧女而做秋梦(《秋天的梦》),随“海上的微风”泛动“游子的乡愁”(《游子谣》),何其芳感雨天的阴晦潮湿而叹相思的寂寞(《雨天》)。甚至,我们还可以在五四白话新诗里(即在中国新诗的第二次生成之前)找到这类抒情模式的某些痕迹,如胡适的《四月二十五夜》、罗家伦的《往前门车站送楚僧赴法》等。由此可见,兴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模式更有它广泛的影响力。
与中国现代新诗分段抒情的客观体式相适应,“他物+抒情”的起兴模式也作了一些新的调整:起兴之物不再是一次出现,它所引发的情感也不再一贯到底;在一首诗中,他物往往内容丰富,频繁展现,而生成的诗情也此起彼伏,绵亘悠长。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由“河畔的金柳”而生故人的遐想,由软泥上的青荇“引出温软的情怀,由”榆荫下的一潭“勾起往昔的梦幻;李金发《有感》睹秋叶飘落慨叹生命的凄清,闻月下的醉歌悟出及时行乐的必要;冯至观”雄浑无边的大海“而反省”人的困顿“迎风吹拂的乱发又提醒着他光阴的流逝(《海滨》)。如果说一次性的”他物+抒情“可以被称作是”以物起情“那么,这种多次性的”他情+抒情“则应当称作是”随物宛转了。
“以物起情”是起兴的简单模式,而“随物宛转”就要复杂和成熟多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兴象不仅启动了情感,而且能够比较自然地嵌入诗情的流动之中,构成诗情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随物宛转”既属于现代诗歌特有的新体式的产物,又暗合了中国古典诗歌起兴模式的发展线索:由机械的开头称韵转为浮动于诗情中的物象,直到不露痕迹,物我不分,景语即情语,情语即景语。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起情之物与所“起”之情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在对物的直观呈现中暗示情的流动,这才是真正高级的表现模式,我们也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更高级更理想的“随物宛转”。在20年代的林徽因、30年代的何其芳、戴望舒等人的现代派诗歌中,一次或多次性的以物起情都很难找到,起情的物消失了标志,完全成为情的一部分,这就是高级的“随物宛转”。如何其芳的《欢乐》:
欢乐是怎样来的?从什么地方?
萤火虫一样飞在朦胧的树阴?
香气一样散自蔷薇的花瓣上?
它来时,脚上响不响着铃声?
“欢乐”本属于情,但却被当作物象来表现了;飘散的花香,清脆的铃声,飞动的萤火,这些生机盎然的物象本身不也是一种“欢乐”吗?
在《欢乐》式的表现模式中,起情意义的兴显然是隐匿了,淡化了;但是,从诗学精神的发展来看,诗歌表现模式由显而隐,由人工而自然,这却是历史的进步。
与中国新诗在表现模式上的“兴味”淡化倾向相适应,中国现代诗论对兴的热烈讨论也在30年代中期以后趋于平静,到40年代,在朱光潜建立他那更加庞大的现代诗学体系时,兴已经退居到一个相当次要的位置了。在我看来,这倒恰恰说明,兴已经完成了它对中国新诗的“发生”使命,进入到与其他艺术表现形式共生共容的浑融状态了。
3.现代诗人的主体创作机制
兴对中国现代新诗的发生学意义,还通过对中国现代诗人的主体创作机制的影响表现出来。这种影响又主要体现在诗人的人格修养及基本的创作心境两个方面。
诗人的人格修养是主体创作机制的重要基础。在这方面,当然不能忽视西方浪漫主义、象征主义诗学对中国诗人所产生的影响,如郭沫若提出“人格比较圆满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诗人”。穆木天等人也重复过法国象征派的“纯诗”观念,但应当指出的是,西方近现代诗学对自我或者潜意识的这类内向性开掘并没有成为中国现代诗人人格修养的主要内容,即便是那些阐述西方诗学人格观的诗人也都同样醉心于中国传统诗学的兴发人格,对自然化的人格津津乐道。郭沫若对宗白华的心物感应说就颇为欣赏。穆木天说:“感情、情绪,是不能从生活的现实分离开的,那是由客观的现实所唤起的”,最后还必须“彻底地,去客服我们的个人主义的感伤主义”。
兴发人格的基本内涵就是诗人在客观世界中强调自己情感的韵律,并不断求返诗人的内心世界,最终实现两者的协调一致,这样,一个弃滓存精、洗净铅华的自然化人格就形成了。
1920年《少年中国》上刊登的几篇诗论奠定了中国新诗人人格陶冶的基本思路。宗白华的《新诗略谈》认为,要养成“诗人人格”,除“读书穷理而外”,最重要的是“两种活动”:第一是“在自然中活动”,这是“前提”;第二是“在社会中活动”。康白情在《新诗底我见》中说,“养情”“有三件事可以做”:“在自然中活动”,“在社会中活动”,“常作艺术底鉴赏”。两人的意见大同小异,都格外看重大自然的意义,至于把社会现象也作为重要的客观条件,则多少与现代人生存环境的新变有关(当然古人也有重视社会现象的)。这两条意见都突出了外物的本体性意义,而“读书穷理”和“艺术底鉴赏”也是自我体验、求返内在情绪节律的关键。两者的同步运行,就是兴发的基础,所谓“外感于物,内动于情,情不可遏,故曰兴”(贾岛《二南密旨》)。
在中国现代诗论中,关于诗人的人格修养多有论述,但这里所阐述、的主客观条件却具有相当的代表性。梁宗岱认为“诗人是两重观察者。他底视线一方面要内倾,一方面又要外向”。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新诗史的作者张秀中认为,诗人的修养包括“要穷究宇宙的奥蕴”,“在自然中活动”;“要透见人性的真相”,“在社会中活动”和“常作艺术的鉴赏”。值得一提的是,有些现代诗论较多地运用着西方近现代文艺思潮的术语,但从一个更宽泛或者说更根本的层次上看,又几乎都还是“兴”所要求的人格模式的投影,接受苏联无产阶级文艺观影响的诗论就是这样,比如臧克家在40年代提出,诗人深入生活时必须“和客观的事物结合”,“生活愈丰富,愈变化,所得的灵感也就愈多,愈频”。
一个自然化的人格,一副纯净无私与客观世界息息相通的胸怀,当它面对大千世界,最纤细最微弱的信息都会汹涌而来,不可遏制,诗情在这时候开始酝酿,开始涌动,开始生成。这属于诗歌创作的基本心境。自然化的人格在诗的生成之际,仍然需要继续保持那种收敛心性的“自然化”状态,提神太虚、凝神静气地体察外物的生命韵致,这时候,过分锋利的个性棱角会破坏外物的完整,过分亢奋的热情会模糊诗人的耳目。“夫置意作诗,即须凝心,目击其物,便以心击之,深穿其境。”(《文镜秘府论》)康白情认为新诗创造的第一步是“无意”地去宇宙里选意。冰心认为“冷静的心,在任何环境里,都能建立了更深微的世界”(《繁星·五七》)。林徽因的“灵感”显然也只能在这种冷静中产生:“是你,是花,是梦,打这儿过,/此刻像风在摇动着我;/告诉日子重叠盘盘的山窝;/清泉潺潺流动转狂放的河。”(《灵感》)宗白华曾细腻而生动地描述过他的《流云小诗》的创作心境:
黄昏的微步,星夜的默坐,大庭广众中的孤寂,时常仿佛听见耳边有一些无名的音调,把捉不住而呼之欲出。往往是夜里躺在床上熄了灯,大都会千万人声归于休息的时候,一颗战栗不寐的心兴奋着,静寂中感觉到窗外横躺着的大城在喘息,在一种停匀的节奏中喘息,仿佛一座平波微动的大海,一轮冷月俯临这动极而静的世界,不禁有许多遥远的思想来袭我的心,似惆怅,又似喜悦,似觉悟,又似恍惚。无限凄凉之感里,夹着无限热爱之感。似乎这微渺的心和那遥远的自然,和那茫茫的广大的人类,打通了一道地下的深沉的神秘的暗道,在绝对的静寂里获得自然人生最亲密的接触。我的《流云小诗》,多半是在这样的心情中写出的。
就在这样的人格修养与创作心境当中,“世界和我们中间的帷幕永远揭开了。如归故乡一样,我们恢复了宇宙底普遍完整的景象,或者可以说,回到宇宙底亲切的跟前或者怀里,并且不仅是醉与梦中闪电似的邂逅,而是随时随地意识地体验到的现实了”。“一线阳光,一片飞花,空气底最轻微的动荡,和我们眼前无量数的重大或幽微的事物与现象,无不时时刻刻在影响我们底精神生活,和提醒我们和宇宙底关系。”
一些新诗作品,就是在这样的心境和状态中产生了出来。
从史的发生到作品的生产,兴的意义都值得我们重视。
4.兴与象征
有意思的是,中国现代新诗与兴的历史性相会倒多少包含着西方诗学的一份功劳。1926年周作人第一次把兴与象征相联结,这实际上已经为现代诗歌运动提供了十分宝贵的理论支点:中国古典诗歌的基本思维获得了符合世界潮流的解释,外来的诗学理论也终于为本土文化所融解消化,于是,中国现代诗人尽可以凭借象征这一体面的现代化通道,重新回到兴的艺术世界中去了。
在今天看来,这样的中西融会却未能避免周作人本人的“理解的迷误”。
在用具体意象表达抽象的思想感情这种思维方式上,兴与象征确有惊人的相似。但是,如果我们引入民族文化这一深厚的背景,那么它们各自的差异就依旧是不容忽视的。
兴孕育自中国原始宗教,但它的成熟却主要得力于消解这一宗教精神的“人文化”的传统哲学。所以,兴的本质就不是宗教的迷狂而是诗人一瞬间返回“天人合一”状态的微妙体验。在中国式的“人文化”哲学观念里,情感不是人的专利,而是宇宙中普遍存在的自然生命现象,“夫喜怒哀乐之发,与清暖寒暑,其实一贯也”(《春秋繁露·阴阳尊卑》)。“象征”亦可以追溯到原始宗教,但它的成熟却是在西方中世纪的宗教神学时代。象征在本质上是诗人对形而上的神性世界的感知与暗示。象征主义先驱波德莱尔说:“正是由于诗,同时也通过诗……灵魂窥见了坟墓后面的光辉。”
兴的物象自成一体,浑融完整,在中国哲学中,“一”是本原,也是最理想的归宿,象征的物象则比较支离破碎,它们仅仅统一在诗人宗教化的概念之中;兴的物象能够与诗人的心灵相互交流,彼此契合,具有比较独立的意义,象征的物象则没有这样的独立性,它纯粹是诗人主观意志、宗教信仰的产物,所以在西方诗学中,象征(symbol)又被干脆冠之为“标志”,是“作为逻辑表象的替代物”。
兴与象征作为诗思,其产生的过程与基本特征也各不相同。前又所述,兴的启动须“致虚极,守静笃”,“涤除玄览”,以平和宁静的心灵观照大千世界;象征思维却充满了亢奋和宗教化的迷狂,波德莱尔认为“研究美是一场决斗,诗人恐怖地大叫一声,随后即被战胜”。美国20世纪诗人里查·艾伯哈特(Richard Eberhart)也用柏拉图式的语言说:“诗乃神授”,“写诗的过程,其终极是神秘的,牵涉到全身的冲力,某种神赐的力量”。
与之相适应,兴的艺术和象征的艺术对诗人的素质要求也不大相同。我们已经知道,兴的要求归纳起来就是对客体的尊重和对主体的磨砺;象征的艺术要求则同西方诗学崇拜自我、强化诗人主体性的一贯主张有关,所以想象力依然是象征艺术对诗人的要求。兰波(Rim-baud)谓“诗人=通灵人”,甚至说,“我将成为创造上帝的人”。他的代表作《醉舟》就是在根本没有见过海的时候对海的精彩描绘。
在中国现代诗人那里,兴与象征的这些深刻的文化差异性似乎都被忽略了。西方诗歌潮流冲击下的焦躁以及建设中国现代新诗的急切,这是弥漫于现代中国诗坛的基本心态。在许多时候,文化的复兴都显得比文化的改造更深入人心,也仿佛更有实践的可能性。于是,中国传统诗学的兴终于承受住了象征的冲击渗透,在中国新诗中牢牢地扎下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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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兹华斯《早春遣句》

马杰农《我相思成病》

马斯特斯诗22首

郭沫若译华兹华斯诗4首

华兹华斯《致杜鹃》

华兹华斯《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卡尔·桑德堡《雾》

华兹华斯诗10首

华兹华斯十四行诗6首

马林·索雷斯库诗11首

瓦夫什凯维奇诗10首

卡尔·桑德堡诗9首

芒达拉诗2首

穆巴迪亚特诗3首

达迪耶诗2首

威廉·华兹华斯《永生颂》

聂鲁达《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

惠特曼《哀歌》

惠特曼《从滚滚的人海中》

耶麦诗14首

桑托斯诗2首

索萨诗2首

诺洛尼亚诗2首

W·C·威廉斯诗13首

米开朗基罗诗6首

莱·马雷诗6首

约翰·肖·尼尔森诗3首

詹姆斯·麦考莱诗3首

爱德华·菲茨杰拉德诗选

嘎波莱-梅辛《归家的游子》

威廉·怀特黑德诗2首

布可夫斯基诗33首

安东尼奥·马查多诗6首

总统诗人桑戈尔诗3首

狄奥普诗2首

法尔诗2首

罗伯特·布里吉斯诗4首

约翰·贝杰曼诗3首


细锄瓦砾除荆棘 未可令齐众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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