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亥诗8首
上帝怜悯幼儿园的孩子
上帝怜悯幼儿园的孩子,
却较少怜悯上学的孩子。
对成年人则根本毫无怜悯,
他不管他们,
有时他们必须在灼热的沙地上
四肢着地爬行
到鲜血覆盖的
急救站。
但也许他会关注真正的恋人,
怜爱他们,庇护他们,
像一棵树荫覆着睡在
公园长椅凳上的老人。
也许他们也会给予他们
母亲传给我们的
最后的稀有的同情之币,
以便他们的幸福会佑护我们,
现在和在别的日子里。
一间屋里三四个人当中
一间屋里三四个人当中
有一个人总是伫立在窗前。
被迫观看荆棘丛中的不公,
山上燃烧的火。
完整地离去的人们
傍晚被带回家来,像找回的零钱。
一间屋里三四个人当中
有一人总是伫立在窗前。
暗黑的头发覆盖着他的思绪。
他身后,是喋喋的人声。
而在他面前,文字漫游着,没带行李。
没有资粮的心,没有水的预言,
被放在那里的大块石头
依旧封闭着,像信函
没有地址,无人收到它们。
之前
在大门关闭之前,
在最后的问题提出之前,
在我被颠倒之前。
在杂草长满花园之前,
在不再有宽恕之前,
在水泥变硬之前。
在所有的笛孔被盖住之前,
在东西被锁进碗柜里之前,
在规律被发现之前。
在结论被设计好之前,
在上帝握拢他的双手之前,
在我们无处站立之前。
可惜,我们是如此好的一种发明
他们从我的髋部
截下你的大腿。
就我而言,他们永远是
医生。他们所有人。
他们把我们
从彼此身上拆下。就我而言,
他们是工程师。
可惜。我们是如此好而具有爱的
一种发明,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造就的飞机。
翅膀和全身:
我们甚至稍稍
升离地面。
我们甚至飞行。
两个少女住在一幢旧房子里
两个少女住在一幢旧房子里。
有时她们泛滥,有时她们消失,像沙漠里河流。
有时她们是十个,有时她们就一个。
有时她们的黄灯泡彻夜通明,
像一组孵蛋箱供给24小时的爱,
有时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灯泡
像一颗糖果四周环绕着光晕。
一株硕大的桑树矗立在院子中央。
春天里有许多果实挂在树上,
落在地上。
她们俩一个弯腰捡拾,
另一个伸臂采撷。
我的眼睛两个都欣赏:
一个穿一件男人的T恤衫再没有别的
另一个,凉鞋系皮带,
几乎一直缠裹到肚脐。
细心的女人
一个剪短头发的细心的女人
给我的思绪和梳妆台抽屉带来秩序,
把感情像家具似的搬来挪去,
重新布置。
一个女人她的身体在腰际扎紧,果断地分成
上下两部分,
长着一双防碎玻璃做的
能预报天气的眼睛。
甚至她的激情的叫喊也遵循一定的秩序,
一种接着一种:
家鸽,然后野鸽,
然后孔雀,受伤的孔雀,尖叫的孔雀,
然后野鸽,家鸽,鸽,鸽,
画眉,画眉,画眉。
一个细心的女人:在卧室的地毯上
她的鞋尖总是背朝着床。
(我的鞋尖指向床。)
肉体是爱的原因
肉体是爱的原因;
之后,保护它的堡垒;
之后,爱的牢狱。
可是当肉体死去时,爱被释放,
疯狂地增长,
就像一台自动售货机出了毛病
鸣响着愤怒的铃声一下子倾倒出
所有世代的幸运的
所有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