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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廖细雄 | 不再等待允许,在附近去建设

春阳 微澜图书馆 2024-01-16

2020年,十一期间
798 Young Days市集上,细雄向公众介绍微澜

引言:

“我家的窗外是天津武清的田地和村庄,但我其实住在河北,2公里外是北京。因为信号漫游,8月份以来,我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北京的流调电话,问我是不是从天津来了北京,北京健康宝也一直弹窗消不了。”

“9月中旬,我们(微澜图书馆)正好参加北京图书市集,不仅有作者来为微澜签售和举办沙龙,还约了传播志愿者做主持,我想跟大家见面。在连着申诉了好几天后,弹窗在15号下午突然消了,你知道好开心啊!结果第二天起床后,弹窗又跳出来了。那天,真的愤怒。”

新公民计划传播负责人,也是微澜北京5馆馆长细雄在2018年搬到了现在的小区居住,与她一样,小区里一部分家长都是从香河往返于北京通勤工作。周末的时候,细雄可以在小区里见到三五成群的孩子们手里攒着自己买来的零食,会在绿化带旁聊天、打闹。一些年龄较小的通常有祖父母陪伴。

小区处在京津冀的交界处,像图书馆这样的公共设施非常少。细雄喜欢去附近的一家教辅书店逛,跟老板聊聊,观察书店里为当地儿童提供了哪些阅读资源。

在小区开办书摊后,细雄才了解到,小区也有相当一群人在附近的石材市场上班。还发现许多全职妈妈需要照看二胎或三胎,家庭的责任和位置的偏远使妈妈们难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疫情防控造成的影响,也有很多孩子由爷爷奶奶照顾,而爸爸妈妈为了保住工作暂住北京,放弃通勤,有时候孩子和父母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受访者 | 廖细雄

采访 | 春    阳

文稿撰写 | 春    阳

校对 / 排版 | 细雄


附近的纠结,远方的矛盾


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细雄学习了自动化和机械电子工程。但07年毕业后,她加入了一家民营公司,是一家国外产品代理商,她说,当时就想找一份自己完全有自主权的工作。

”那时,移动互联网还没有很发达,我人在北京,当我跟各地的客户交流时,能感觉到他们对于外部的向往,不是所有的人都甘于封闭,这些与人的碰撞对我来说是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

随着宏观环境的变化和供应链顶层权力的更迭,细雄迷茫了。“兢兢业业的工作”,“挣钱养活自己”,“照顾一下父母”,“去郊区过周末”,看似安稳的生活的合理性在外部环境的动荡中再也站不住脚。“无法独善其身”,底层员工的劳动价值难以被看见,链条中间环节的人无法自主,不能保护自己,这种侮辱和被损害使细雄陷入了反思。

2015年开始,她开始频繁地参加线下沙龙。《东方历史评论》(2020年6月后公众号已停更)是细雄至今仍会经常提起的,在每周一次的新书分享沙龙中,主持人和作者们对各种主题历史的叙事独特又系统性的分享阐述使她感慨道,“我无异于重新上了一次历史的大学”。

细雄开始将注意力从具体的生活转向复杂和更广阔的的社会,“我关心的不再是我当下生活的事情了。”16年的秋季,朋友推荐了魏佳羽的微信给她,10月,她参加了新公民计划组织的一场线下放映,她记得当时放映的是《布鲁克林女孩》,“电影其实只放映了30分钟,之后是佳羽介绍流动儿童,然后是大家的映后谈”。这是细雄第一次把留守儿童与尚在乡村的弟弟妹妹关联起来,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流动儿童”这个庞大的群体,活动结束后,她加了左樵的微信。

2017年3月,细雄从工作十年的公司辞职,在之后的两年半的时间里,她没有找工作,从三环搬到了六环外的宋庄,先住了一年,“每天在大街上游荡,拍照,然后就是回家看书或者电影。”

北京的冬日

来源:细雄朋友圈2017~2018

右上:北京通州宋庄小堡的冬日

中:北京通州,老人们回到被拆迁的村庄空地

左下:城中棚户拆迁区

右下:北京通州 被废弃的粮仓内部


那段时间里,她游荡,观影,阅读,也集中阅读了不少汉娜·阿伦特的书籍。

细雄记得在左樵的朋友圈里看到微澜图书馆的第一期招募是在2017年的国庆前后,刚辞职不久的细雄怕失去自由,也担心自己无法履行一年里持续服务的承诺,没有立即报名。但在看到第一期志愿培训的照片后,她后悔了。

当微澜进行第二期志愿者招募时,细雄果断报名,2017年11月初,她开始参与北京5馆的开荒整备,用她的话说,“基本上一头扎进来了。”

两年后,终于按捺不住对女儿未来的担忧,妈妈开始旁敲侧击地提醒细雄该找一份正经的工作。

在北京5馆服务时,细雄和新公民计划的工作人员岳毅桦建立了比较紧密的联系。在了解到细雄准备重新择业时,毅桦会在每次一起值班后,一点点介绍新公民计划,分享机构的工作内容、财务状况等。在做完充分的介绍后,毅桦询问细雄愿不愿意加入新公民计划,全职做传播。细雄也没多想,在考虑到收入可以维持基础的生活后,就答应了。


    与每一位志愿者建立真诚的连接

“传播的本质一定是要去建立各种各样的连接,100万的传播数据如果没有转化,没有真实的联结,没有观念的传递,我认为是没有效用的。但是,如果能在过程中与其中哪怕一个、两个人建立信任,对于微澜图书馆这样的项目,也很珍贵。” 

2019年8月1日,细雄正式入职新公民计划。2007年新公民计划项目发起以来,这家机构实际上已经走过了12个年头,做了大量的工作,有看似庞大的服务和支持群体。但是,在梳理资料的过程中,细雄却发现诸多信息是断层的。像用来登录机构微信的手机,一直被扔在抽屉里,偶尔才会有同事拿出来翻一翻消息,而通讯录里也只有500个联系人。

秉持着对连接的重视,她决定自己来运营机构微信——小新。小新最初介入的工作,是负责微澜志愿者的接待,新加入微澜图书馆的志愿者如果对项目有任何问题,都可以从小新这里得到答案。


生命的时间轴   #时间的秘境

阅读真的是需要时间去培育的

自由,信任,开放的环境

对一个孩子的成长

多么重要

2019年12月,小新朋友圈

五年级读者心中的图书馆


对于许多机构来说,微信小助手像一个机器人,从事着简单的机械性工作。但在细雄的坚持下,小新除了执行志愿者招募与管理工作以外,也扮演着信息中转站的角色,“Ta 是一座桥梁,建立起机构与志愿者、捐赠者、支持者和服务对象之间的联系”。

随着好友列表人数的增长,细雄需要去回应的信息也越来越多,同事们开始担心她的精力投入过多。与此同时,左老师也提出对小新权力过于集中的担忧。他还因此根据小新承担的日常工作以及项目发展不断提出的新需求,搭建了外挂机器人,将重复性的工作转化为新的功能。后来机构又增加新的微信小澜,来分担小新工作,使志愿者招募和管理的流程变得更加自动化。

但“每一次转换的过程都蛮痛苦的。”

自动化的介入在某种程度上分担了细雄的工作,但并没有真正解放细雄——“去做同事们期待的更有创造性的工作”,而与此同时,这种不时被切断的连接感剥夺了用时间培养起来的敏感,也给细雄带来了情感上的冲击。“当我正好进入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左老师会有一波开发,我需要去接受一个逐渐机械的、标准的小新。当小新承担微澜社区和微信社群的通信功能后,我也需要在标准化的提示信息中,思考人工怎么有效地介入。使小新不沦为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即使在规模化之下,细雄仍旧希望可以根据对象有差别的传递信息,在传递中与不同的人产生对话感,促成社群成员之间彼此间更多的联结,而不是标准化通



“为什么要等待允许?”


自2017年加入北京5馆以来,细雄一直在持续参与服务,5馆11月正式开馆后,细雄担任馆长至今。5年里,与其ta180位伙伴一起,提供1300人次以上服务,近1万小时,2300个孩子借阅图书超过6.7万册次。哪怕在最初开馆志愿者青黄不接的头两年,5馆也通过单人值班的方式,坚持每周五天开放,很多伙伴至今还一直在微澜服务。

疫情防控政策加速了5馆学校所在地的腾退,北京5馆最后一次正式开馆是2022年3月11日,那天傍晚,细雄亲眼看到镇政府工作人员给教室逐一贴上封条;学校多次试图开学未果,6月份底,还是迎来了学校被迫搬迁的消息,7月17日,30位伙伴一起帮忙图书馆搬了家;10月,学校又被迫进行了第二次搬迁,学校搬入了11馆所在学校。而5馆,搬到了新的合作学校。

北京5馆在2022年10月底11月初又一次搬家

不管搬家还是新馆整备

因为无法进京,细雄一次也没能到现场服务


居住在河北香河,特别是进入2022年,疫情防控一次又一次剥夺了细雄与孩子、图书馆和志愿者线下连接的机会。在还可以自由在居住地四处散步的时候,她曾观察到市集里的书摊,书是论斤卖的,《米小圈》和《马小跳》尤其多。

“其实我一直有冲动,把自己家里做成公共空间,在家里或地下室开个小图书馆,把更多童书带给小区的孩子们。” 但她也担心自己没有精力来做以及失去个人空间。

反复无常的健康宝弹窗带来的愤怒,成为了细雄行动的源动力,她问自己,“为什么要等待允许呢?” 9月16日,当被解除的弹窗3再次阻挡了她进京的脚步时,她从家里寻来纸箱,拎上小推车,装上近百本儿童读物,带上一个床单瑜伽垫,来到了小区的正中心的位置,许多居民回家都会路过,在草坪前她摆起了书摊。

9月16日,书摊开摊第一天和借出去的书


常年在图书馆值班的经历练就了一种“条件反射”,当细雄在草地上摆上书摊,她“就像上了发条一样”,自然地和过往的孩子和家长打招呼,“欢迎孩子来看书,这是公益的、不收费,孩子可以阅读也可以借阅”。

小区里的成人对于阅读有着不同的认知。在书摊刚刚开放的时间里,许多路过的家长会说自己家里有许多书,但是孩子们也不愿意读。细雄后来了解到,这些书基本都是学校推荐的必读书,每个学期四到八本。有的爷爷奶奶带着还未上学的小朋友经过,会说娃娃还不识字,这时,细雄就会耐心地解释道:“每本书都不一样,欢迎ta翻翻看,通过书可以认识颜色、形状。ta不认识字,也没关系,ta可以看图,可以积累感受、练习观察。”

有时候,她不说什么,就直接拿起绘本给孩子读起来,周围很快就静下来;路过的孩子和家长也会受到吸引,尝试着翻书摊上的书,认字的妈妈和奶奶们则默默找本书,坐在路沿和孩子一起读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借阅很简单,细雄会加家长的微信,让大家借书和还书的时候都把图书照片发给她,当作借阅和归还记录。随着读者人数的增多,她买了益迪码,向5馆的理事会申请,把图书和读者录入,借助5馆的系统对读者进行馆里和借阅。她买了防潮垫代替床单,露营车也替代了被书箱压变形的小推车。书摊俨然很正式了。

下午四点半,不参加托管的孩子会陆续回到小区,细雄已经带上自己的装备,来到楼下,摆上了书摊。虽然她只计划待到六点半,但收摊的时候总有孩子喜欢在人少的时候来,有的帮助收摊,有的想简单聊天,也有看书的,这样一波一波的孩子接待下来,到八九点也是常有的事情。

临收摊前,要是有孩子来,细雄就会再等他们看会书



通过书摊服务,细雄在小区多了许多熟人,现在出门,许多邻居都会主动打招呼。在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里,书摊能提供的图书也从100多本增长到近700本,系统已经登记有135位读者,微信群里有了128位读者家长,每次出摊前,细雄会在群里@所有人。


    阅读是一种工具、一种介质

细雄反复强调阅读是一种工具一个途径,要理解生活,理解信息,文字阅读能力是必不可少的。有阅读能力,至少在日常生活里可以自我保护,不至于被欺瞒。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先把“书摊开至少半年的时间”,“验证需求并把读者先培养起来”,再考虑众人一起参与和社区图书馆的事情。

在微澜服务的时候,细雄会用心去记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在孩子们借书的时候,她也会清楚地说出ta们的名字。细雄相信有人认真的去认识一个孩子,确认ta是ta,会给ta带来的力量。同时,每个孩子不只是觉得“我"重要,而是每个人都同等重要,细雄也想把这一点传递给他人。

在书摊,每个小朋友也通过登记信息,注册图书卡,用名字进行借阅。生活在小区的孩子大部分都有兄弟姐妹,有时,家里有两个或三个孩子的家长希望只登记老大的信息,一张卡就够了。这时,细雄会选择直接与孩子们对话,再三确认:“你和哥哥/姐姐用一张图书卡可以吗?要不要自己单独办卡?等你希望单独办卡的时候告诉阿姨就可以。”也希望借由此让父母意识到,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

细雄每次出摊,许多孩子都会帮忙铺开防潮垫,摆放图书,也有孩子和家长会坚持到收摊才走,一起帮忙整理。现在,家长们和孩子们很多都会讨论和互相推荐图书,也会主动介绍书摊给其他,介绍如何登记信息办卡,老带新的读者一直在发生。

一位六年级的小女生XHX,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除了熟悉书摊有哪些书,她也学习用细雄的工作手机办理借阅、录入读者和新书,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帮手。有时候她负责借阅操作,细雄就可以给小朋友阅读绘本,推荐图书。孩子也特别喜欢一头扎入数据库中,看读者和图书借阅排名,查找自己喜欢的书在哪位小朋友的手中。有时书很久没还,她也会私信借阅者来还书。

书摊不单单是为没有图书馆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自由的公共阅读空间,更是在从事“育土”的工作。

《打开大人的童书之眼》

战争、性教育、死亡教育类主题的图书书摊也逐渐多起来

上架之前,细雄也会和家长主动交流

有的书,很多成人也表示从中得到力量


一位三岁的小朋友LYH,是唯一登记妈妈信息的读者,她的变化给细雄带来了诺大的喜悦,在来书摊的四五十天里,她和妈妈一起读了非常多的书。“她们每天都来,刚开始打招呼,LYH都不会理我。后来,她会不停地问‘阿姨,这个是什么?’ ”,LYH因为读“勇气,是吃青菜时不做鬼脸,先尝尝再说。”开始吃青菜,妈妈经常和细雄分享这些来自图书的帮助和收获,她自己也在丰富的阅读里,找到书与书之间的链接,“同时读很多本书”是很美妙的事情,可以补充,可以对比,可以延伸;在搬去河南的前一天,妈妈带LYH到家里来还书和告别,她拿起茶几上书堆里的一本书,清晰地读出了《蜻蜓池塘》四个字。不久前,孩子的妈妈拍了一个视频发给细雄,是LYH自己在玩耍时复读出《好饿的毛毛虫》这本书,妈妈说“有你一半的功劳”。

另一位小朋友ZZ日常是奶奶带着,奶奶很爱他也很严厉,但没有太多教育方法。在细雄的观察中,他不太开口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和其ta孩子互动,要书会用抢的方式。喜欢的书他不舍得还,许多时候,借出去的书是趁他睡觉由奶奶偷偷还回来。奶奶也会严格控制他的借书量,要养成好习惯,不要占有。细雄会反过来劝导奶奶:“允许别人借多本,但为什么独独不允许他呢?借吧。但我们要多和他解释交流。”孩子虽然不说话,回答,但每次细雄依旧耐心和他说话,也鼓励奶奶这么做。现在,小读者每次来都会主动把书还到细雄手里,会主动说谢谢,再见。奶奶也因为这一点很开心,“能主动开口说谢谢你,已经进步很大了。”人少的时候,细雄也会帮助不同小团体的孩子们互相认识,家长们在一起,也有了越来越多的联结,有点头之交外更多的交流很重要。

书摊是一张铺在草坪上或者地下停车场的防潮垫,而图书是在这张垫子上建立联系、提供教育的介质。

一张邻居发给细雄的书摊图


“有的家长受到鼓舞,自己开始尝试亲子阅读。他们以前可能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会跟家长说一句话是‘因为很多话,你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讲,但是现在有一本书,它就是一个我们可以使用的工具’。和孩子一起看,用这个工具和孩子发生对话。”在一种向好发展的阅读陪伴中,更多的妈妈们开始反馈自家的孩子养成了阅读的习惯,一些爸爸有时间也会到书摊前逛逛。有一天晚上九点半,细雄收完摊准备走,一位爸爸裹着外套急匆匆来了,原来是临睡前发现没有新书可看了,要来借几本。

妈妈们之间也主动讨论起书摊上的书所具有的视野和想象力,分享孩子对图书的热爱,会主动去网络上搜索这些书,看评论,一位妈妈说“原来书摊的书,在网上有这么多人推荐”,在网络上,有的妈妈慢慢在被动推荐之后开始主动选择;有些家长等不到想要书的时候,也会给孩子买;通过亲子阅读和互动,似乎也帮助父母们更多发现和看见自己孩子,这一点让细雄很惊喜。

亲子阅读


“很多变化都在发生。”


    重新搭建朋友圈里的附近

细雄喜欢文字,也喜欢记录,她相信真实的力量。

很多年前,她曾经结交过一位在北京卖衣服的朋友,那时,每个周五,她喜欢和同事们去吃上一顿烤鱼,然后去附近喜欢的摊位上挑衣服。说到这时,她不由自主地笑了,想起曾经还挺爱买衣服的自己。后来加了QQ,没有频繁的交流。

细雄很爱在QQ空间里发说说,有一天,她的QQ多了一条留言,是那位朋友的。“我离开北京回山东了,很焦虑。生活很忙碌,几乎不再看书,但是每天看你的说说,就像在看书,好像就不焦虑了。”

在参与微澜图书馆服务时,细雄也积攒了大量的文字,记录下她在图书馆的观察和感受,在前期,这些材料也成为了对外传播的素材。辞职后的两年半,她花了大量的时间思考周遭的生活与宏大社会问题之间的牵绊。在正式入职新公民计划前,她参与了豆瓣上的拉力赛,写了十几万字的回忆录,对过去生活做了一次正式的告别。

在朋友圈里,细雄也将自己开书摊的行动记录下来,以“#附近”命名,每天一则,至今已经写了整整87则。一句话一行,像诗那样的排版。

细雄发在朋友圈的文字,是碎片化的。没有说教,没有刻意强调行动背后的价值,更多的是转述眼神所及之处,正在发生的事。字里行间,有着对附近的人一言一行的观察,刻画出那茶米油盐背后的变化。面对孩子们的打打闹闹,她会说没关系。侧耳旁听孩子们的对话,她会仔细甄别阅读兴趣的改变。

书摊和图书馆细雄想准备的第一套书

妈妈们遇到问题会来找相关主题的书

和女儿一起读了《外婆住在香水村》,我连着看了三遍,很喜欢很喜欢。

2018年我的父亲离开,我有将近一年的时间缓不过来,白天还好些,晚上静下来,经常等孩子们都睡了才敢躲在被窝里大哭,晚上十一二点就醒了,醒来就睡不着,就直想父亲在时的点点滴滴,想父亲被病痛折磨时候的样子,想他当时的内心想法……明知徒劳但是真的不由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好不容易慢慢好一点儿了,去年我的母亲又离开了我们,我的心一下子空了,感觉我的那片天塌了,感觉生活失去了意义。。。

直到今天读了这本绘本,它就是一剂良药,让我得到一丝丝慰籍,心灵得到了些许解脱,我可以释怀了。也许我的父母、我逝去的亲人也在另外的一个“香水村”幸福的生活着。

细雄小区书摊一位成年读者的朋友圈分享


今天又看到一本很好看的绘本《熊和山猫》。生命的离开并不是真的离开,它因为记忆的存在而存在。

阅读分享《爷爷有没有穿西装?》也是一本很好看的绘本。别看小小的绘本蕴藏着大道理。

分享一位成年读者的朋友圈


走进小区,即是对被限制的反抗,行动也在治愈着细雄因远处的灾难而带来的愤怒和无力。重新回到网络上,是一种交代。“不再等待别人允许给我机会,而是将酝酿在心底很久的事情,在那一刻,化为行动。”有人在看,能带给细雄一种“虚荣”。这种虚荣,也成了写下去的动力。

细雄常也会收到反馈,说这些文字是治愈的。分享,本身也变成一种责任。


    0.1小时的工作时

在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里,书摊变成了细雄日常的一部分。现在,老读者会不停带来新读者,细雄只需要负责管理借阅,并结合不同年龄段孩子们的需求,采购新的图书,做好图书推荐。

在微澜5馆服务的时间里,她积累了大量与儿童相处的经验。而在运营书摊的这段时间里,她又锻炼了许多与学龄前儿童沟通的方法,并能从家长身上得到及时的反馈,共同成长;她也意识到,在社区有一个公共空间和图书馆,对于社区的家庭来说,提供的支持看似微小,但建立的连接,心理上的互相支持又如此重要。和孩子一样,家庭和家长们也需要来自社区的支持。

在民办打工子女学校极度不稳定的当下,细雄不仅通过实践累积经验,也在思考类似书摊开在社区的可能性。如果有更多具备服务能力的志愿者可以走入附近,也能在家门口开辟一方公共的教育之土。

寒冷到来之后,和孩子以及家长们讨论后,书摊开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晚上七点半开摊。因为微澜周四晚有固定的的微局,细雄会选定这一天为休息日,除此之外,每周出摊六次,每次至少两小时。

疫情之下,同事们无法返回到办公室坐班,会通过日志的方式记录每日的工作。细雄也将出书摊简况写进自己的工作日志中,并记录0.1小时的工作时。

书摊的落地依赖于她在微澜所锻炼的能力,她也希望新的实践累积的经验观察和思考有机会可以反哺微澜。

12月12日,随着细雄自己发烧和小区感染人数的增多,书摊也暂停了开放。“除了有读者私信抱歉近期不能来还书,也有读者私信说回老家了,书年后再还。”

发稿前,细雄说,12月29日开始,陆续有读者主动联系归还图书,有家庭决定在元旦期间返乡。12月30日,细雄恢复了书摊,在地下室见到了9个孩子,有三位读者借还图书。

“你和书摊没在,地下室也没有人来。”来的家长说,他们也在期待书摊恢复日常开放,可以每日借还。

一位妈妈说,“我每天上下班,会出门,所以来书摊没有什么障碍,看到你发消息说今天下来,很开心。”而细雄也坦诚,“在家里呆久了,哪怕出门买菜,也需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细雄也期待,大家早日消除心中恐惧,书摊早日恢复往日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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