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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列霍《人类的诗篇》21首

Cesar Vallejo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巴列霍(Cesar Vallejo,1892-1938),秘鲁现代诗人,生于安第斯山区,父母皆有印第安人血统。一生贫困,且思想激进。曾不嬄教师和新闻记者,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往法国,并两次访问苏联。1929年与法国妻子一起被法国驱逐出境,前往马德里避难。1932年返回法国,此后六年间除了短暂访问西班牙,他都住在巴黎。
巴霍列是秘鲁最重要的诗人,也是拉美现代诗最伟大的先驱之一。虽然他的作品大部分在他有生之年出版,但是他的声誉要等到死后很久才获得承认,并产生深远的影响。他的诗既狂野原始,又温柔美丽;既真挚可触摸,又具有浓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




■致行人书


重新开始我兔子的白天,

大象休息的夜晚。


而我在心中说:

这是我倾泻的粗鲁的无限,

这是我愉快的体重,为了鸟儿在下面

将我寻觅;这是我的手臂

甘愿不成为翅膀,

这些是我神圣的文字,

这是我吃惊的狗的睾丸。


阴郁的岛屿像大陆一样为我照明,

当我亲密的悬崖将神殿支撑

而长矛上的代表大会结束了我的游行。


但是当我因生活

而不是因时间而死,

当我的两个箱子一起到来,

这一定是我的胃,里面装着我破碎的灯,

这是那个脑袋在我的步履中赎出的圆的酷刑,

这些是心灵分批清点的那些蠕虫,

这一定是我孤独的身体

灵魂独自在其中失眠;这一定

是我的肚脐,我在那里将天生的虱子杀死,

这是我的事情,事情,可怕的事情。


同时,我的制动

抽搐着粗暴地恢复了功能,

宛似我因雄狮的直言而遭受苦痛;

既然我存在于砖的双重权利中

我便带着双唇的微笑摆脱了困境。




■矿工们走出矿井……


矿工们走出了矿并,

修理未来的废墟,

将健康与爆炸声捆在一起,

同时在深思熟虑,

以顽症的方式

用喊声将挖掘封闭。


看那腐蚀性的灰尘!

听那高高的氧化物的声音!

口的楔子,口的机械,口的铁砧。

(多么动人!)


他们坟墓的顺序,

他们可塑的规划,他们齐声的回答,

聚拢在红色事故的脚下

苦痛和痛苦的人们,受感染的人们,

他们曾熟悉那被采尽的金属,

那微小、苍白的非金属的愤怒的黄色。


足踏灰鼠皮的鞋.

足踏无尽头的小路,

总在流泪的眼睛,

深度的创造者,

从无休止的天也似的阶梯,

会看着上面下来,

也会看着下面上去。


赞美他们本性的古老游戏,

赞美他们粗犷的唾液,失眠的肌体!

他们的睫毛具有果敢、刀刃与锋芒!

野草、地衣和青蛙在他们的副词中生长!

他们新婚的床单上有铁的长毛绒!

下层是女性,他们的女性!


诸多幸福都是为了他们的人!

矿工们有点神奇,修理

他们未来的废墟,

加工着他们的思绪

以深刻的特征,用自己的声音

将隧道开辟!


赞美他们发黄的本性,

他们魔术般的矿灯,

赞美他们的桶和菱形,他们可塑的不幸,

他们六根视觉神经的目光

他们在教堂里玩耍的子女

以及他们幼稚的父母默不作声!

啊,深度的创造者们,致敬!……

(精彩纷呈。)




■星期日在我驴儿明亮的耳朵上……


那是星期天在我驴儿明亮的耳朵上,

驴儿是我在秘鲁的秘鲁驴(请原谅这悲伤)。

但在我个人的经历中今天已是十一点,

仅仅一只眼睛的经历,它钉在充分展示的脚胸膛,

仅仅一群驴的经历,它钉在充分展示的胸膛,

仅仅一次大屠宰的经历,它钉在充分展示的胸膛。


我看到宛似我的故土被描绘的山冈,

盛产毛驴,驴的子女,今天已是华丽的爹娘,

他们己经被描绘出信仰,

我痛苦的横着排列的山冈。


伏尔泰的雕像,手按宝剑,

斜披斗篷,俯瞰广场,

然而太阳晒透了我并从我的门牙里

不断驱散在增多的无生命的躯体。


那时我在一块绿糊糊的岩石上

梦见了十七,

那带着号码的巨石已被我遗忘,

在我手臂的水流上的岁月的声响,

欧洲的雨水和太阳,而我在怎样咳嗽!怎样生活!

头发使我多么痛苦,当窥见星期的世纪依稀渺茫!

而我微生物的周期,多么想

在转折处发出我的震颤,爱国的梳妆。




■地与磁


诚恳的非常秘鲁化的机械学

彩色山丘的机械学!

理论与实践的土地!

聪慧的垄沟;例证:独石碑和他的侍从!

文件,大麦田,苜蓿地,美好的事情!

农作物,由实用事物惊人的等级

耕牛的吼叫、风和水

用震耳欲聋的古老构成!


四种不同的玉米,对立出生的玉米,

我从双脚听到它们如何走远,

当天上的技术与大地相碰

我又嗅到它们回还!

原子纯净!分子突变!


啊,人类的田园!

大海对阳光与滋养的怀念,

世上大洋的情感!

在黄金中发现的气候啊,聪明伶俐!

啊,山峦智慧的原野,

带着宗教,带着成群的小鸭,带着农田!

当它们经过时是缓慢的散文

停止时化作诗篇!

啊,我生命的爱国的毛驴!

田鼠在周围观望,怀着法律的情感!

小羊驼,我的猴子的国家的高贵的后裔!

啊,几乎使明镜与阴影没有距离的光线,

它是点的生命,线的灰尘

而且我因此沿着意识向我的骨骼登攀!


茂盛的胡椒树和挂在太阳穴

并从光辉的十字镐上

摘下灯笼的季节的收获!

饲养场内的天使,

被冠子疏忽的家禽!

用寺庙勇猛的青椒

将它们炸着吃的牡妇和小兔!

(秃鹫?使我烦恼的秃鹫!)

基督徒的木块受惠于

幸运的主干和有竞争力的枝干!

地衣家族的成员,

我从这卑微的纸上

尊重的

玄武岩形状的物种!

儿个动作,我将你们除掉

为了拯救栎树并使它沉入美好的处境!

现场的倾斜!

哭泣的羊驼,我的灵魂!

我秘鲁的山脉,世界的秘鲁,

星球脚下的秘鲁;我紧贴着你!

清晨的星,倘若我在这头颅上

焚烧古柯叶,使你们变得芳香,

天顶的星,倘若我只用帽子的击打,

揭开我的十个庙堂!

播种的手臂,请你下来,走!

中午基础上的雨水,

瓦顶下

不知彼倦的高度在啃咬

而斑鸠将它的颤音切成三份!

现代的黄昏

和考古细腻的黎明的转动!

人类之后与之前的印第安人!

我在两支笛子中懂得一切

而在一支“该纳”①中我便能知晓!

而其余,全被剃掉……!




■但是在这一切幸福结束之前……


但是在这一切幸福结束之前

失去它也要将它阻拦,

量量它的尺寸,倘若超过你的姿态;超过它,

看看在你的伸展中能不能将它装下。


通过它的钥匙我对它非常了解,

即使有时不清楚,这幸福

是否独自行动,在你的不幸中支撑

或者只是为了使你欢喜,将你的指骨拨弄。

我很清楚它是一种孤独的智慧,

惟一的主人公。


你耳朵上的软骨很美

因而我将你描写,将你思量;

请不要忘记使你幸福的梦,

当幸福结束,它是一个深刻的事实,

可它一旦到达,会呈现

死去的长矛那混乱的芬芳。


你向自己的死神吹着口哨,

像抛石头一样抛着礼帽,

白种的南人,你要倾全力打赢阶梯的战役,

士兵培植茎秆,哲学家研究谷拉,机械师将梦想制造

(畜生,你理解我吗?

我会让人们像尺寸一样进行比较吗?

你没有回答,而是不声不响

透过你年龄的语言将我观望。)


你的幸福这样倾斜着,你的语言

重又将它呼唤,与它告别,

这幸福如此不幸的短暂。

先前,它将是剧烈地结束,

长成牙形,火石的画面,

那时你会听到我如何思考

你会触摸到你的身影即我这赤裸的身影

并将嗅到我是如何地经受苦难。




■今天我对生活远不如从前那么喜欢……


今天,我对生活远不如从前那么喜欢,

不过我一向喜欢活着:我早就这样说。

我几乎触摸到自己整体的分离并用枪弹

将自己控制在猛发过誓的语言。


今天我摸着撤退的下巴

并在这暂时的裤子里自言自语:

这样的生活从没有过!

这样的岁月总是我的日期……!

我的父母己被埋葬

用他们的岩石和尚未结束的痛苦的伸长;

整个身体的兄弟姐妹,我的兄弟姐妹,

而总之,我停止的存在,它将马甲穿在身上。


我极其热爱生活

但是,当然,

和我可爱的死神与我的咖啡在一起

看着巴黎栗树的茂密

并说着:

这是一只眼睛,那也是;这是一个前倾,那也是……

并重复道:

这么丰富的生活而我的口音永不会变!

岁岁年年而且是永远,永远,永远!


我说过马甲,我说过

全部,部分,渴望,为了不哭,说过几乎。

我的确曾在旁边的那所医院里受苦

而无论是对是错,

我对自己的肌体从下到上地观察过。


活着将永远令我喜欢,哪怕是大腹便便,

因为,如往常所说而且我要重复,

生活多么丰富而且不会再有!岁岁年年,

而且是永远,很多的永远,永远,永远!




■这……


发生在两张眼皮之间:我愤怒地

碱性地在自己的刀鞘中颤抖,

停在润滑的等分点上,

在我自我结束的寒冷燃烧的脚旁。


碱性的滑动,我要说,

在大蒜的后面,在甜蜜的感觉上,

在锈的深处,更深更深,

去时是水而回来时是波浪。

碱性的滑动

同样而且大大地,在参与天空巨大的组装。


倘若我死在自己的刀鞘里,我将投出

怎样的竖琴与标枪;我将把自己

五块细小的骨头,献给神圣的蕉叶

和那目光,就是那目光!

(人说那时在叹息里

会造出骨骼的,触觉的手风琴;

当自我完结的人们这样死去,

哎,会死在钟表的外面,

会将一只孤独的鞋抓在手里。)


对这和一切都能理解,上校

和一切,在这声音哭泣的感觉里,

我在折磨着自己,夜晚伤心地

将自己的指甲拔去,

然后我一无所有并自言自语,

审视自己的经历

而且为了注满脊椎,我玩弄自己。




■我今天真想成为幸福的人……


我今天真想成为幸福的人,

幸福并带有纷繁的问题,

像疯子一样.出于本性将房间敞开,

总之,要抗议,

依偎在对身体的信任里,

只为看一看是否有人愿意,

愿意证实我自发的立场,

抗议,我要说,

为什么给予我的灵魂这么多的东西。


因为我真想成为幸福的人,

行动不用手杖、没有世俗的卑微、不用黑色的驴。

于是这世界的感觉,

虚拟的歌,

我哭泣的可爱的器官

和我在洞穴中丢失的铅笔。


同志,可信赖的兄弟,

伟大的父亲,生命有限的儿子,

朋友和斗士,达尔文巨大的文件:

他们几时会带来我的肖像?

享受快感?难道是穿着裹尸衣的快感?

更早?谁知道呢,恐后争先?


同情心,同志,

我在拒绝与观察中的人,我的邻居,

我没有线索的希望

在他巨大的脖子上上来下去……




■九个魔鬼


这,真是不幸,

世上的痛苦在增长.时刻不停,

一步一步地增长,每秒三十分钟,

痛苦的本性.双倍的苦痛,

磨难的实质,食肉、贪婪、

双倍的苦痛,

纯沽无瑕的草的作用,双倍的苦痛

和双倍地折磨我们的善良的举动。


人类啊,在胸中,

在内脏,在上衣翻领,

在酒杯,肉店,算术里

从没有这么多的苦痛!

从没有如此痛苦的亲情,

远从没有自如此近地进攻,

火从没有这么好地

发挥死的寒冷的作用!

卫生部长先生,曾是离死亡最近的卫生,

而前额中从没有这么多的偏头疼!

家具在抽屉中有苦痛,

心脏在心房中,苦痛,

小爬虫,在体腔中,苦痛。


不幸在增长,人类兄弟,

比机器更快,相当于十倍的机器,

和卢梭的道理一起

增长,和我们的胡须,

邪恶由于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增添

而这是它自身的体液、

泥土和坚固的云

造成的泛滥!

苦难使方位颠倒,

给地面使体液变成垂直的功能,

眼睛被看而这耳朵被听,

这耳朵在打闪时发出九下钟响,

麦收时发出九声狂笑,

哭泣时发出九个雌性的响声,

饥饿时唱出九首赞美诗

还有九声鞭答,九声雷鸣。


痛苦将我们抓住,人类弟兄,

从后面,从侧面

使我们在电影院发疯,

将我们钉在留声机上,

将我们从床上拔起.又垂直

落在我们的票上,我们的信中,

苦难多么慎重,只有祈祷的可能……

由于痛苦的结果

有些人诞生,有些人成长,有些化作亡灵,

有些人生而不死,有些人死而未生,

最多的是不生不死的芸芸众生。

同样由于痛苦的结果,

当看见面包化作十字架,

看见出生者在哭位,看见鲜血在流淌,

看到洋葱,看到食粮,一般是面粉,

看到盐,成粉末状,看到水,在逃亡。

看到葡萄酒,头戴荆冠的圣像,

看到雪那么苍自,太阳那么滚烫,

我知道头顶都是悲伤,

直到脚跟都是更大的悲伤!

人类弟兄们,

我怎能不对你们那么讲,

我己经不能忍受那么多抽屉,

那么多小爬虫、

那么多颠倒、

那么遥远和那么多渴望的渴望!


卫生部长先生,应该怎样做?

人类弟兄们啊,不幸的是

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我在寒冷中公正地想……


我在寒冷中公正地想,

人多么悲伤,咳嗽,然而

却快乐在红色的胸膛.

所做的惟一的事情

是打发日子;

因为他是阴郁的哺乳动物并梳妆……

考虑

人温柔地起源于劳动

仆从般作响,首领般回声;

时间的图表

是其奖章上放射的永恒的幻影

将透镜半开,他的眼睛

从遥远的时代

研究了大众饥饿的规程……


我毫不费力地懂得

人往往在想,

像要哭泣一样,

宛似物体克制自己,

变成好的木工,出汗,屠杀

然后又歌唱,吃午饭,把扣子扣上……


总之,检查

他发现的器物,他的厕所,

当他结束残忍的日子并将它抹去时的失望……


同时又想

人实际上是一种动物

然而翻转时,他的痛苦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懂得

他知道我爱他.

对他的仇恨带有感情。而他对我,总之是无动于衷……


审视他一般的证件

戴着眼镜看着那张证明

证明他出生时小得不行……


我向他作个手势,

他来了,

我给他一个拥抱,怀着激动的心情。

别的还能做什么!激动……激动……




■在一块岩石上停工


在一块岩石上停工,

失业,

衣裳褴褛,令人毛骨悚然.

来往于塞纳河畔。

于是觉悟从河里萌生,

带着贪婪之树的抓痕和叶柄:

河流的城市上来下去,是拥抱着的狼造成。


失业者看见它往来,

宏伟,将绝食带在凹陷的头上,

纯沽的眼睛在胸膛

而下面,

他骨盆的小小的声响,

在两个伟大的决定中间默不作声,

而下面,

更加下面,

一张纸,一根火柴,一颗钉……


劳动者们,这就是

那个在工作中大汗淋漓的人,

如今在分泌无用的血液!

对钢锚了若指掌的铸工,

熟悉血管的阳性脉络的织工,

金字塔的泥瓦工。

为了胜利的失败,从平静

立柱下降的建筑工,

三千万失业者中的失业者个体,

行走在人群中,

在足跟上被描绘的跳动!

他未进食之口的烟雾!

他的身躯怎样,歌唱着,

投入残忍的停止使用的工具!

颧骨上有着怎样痛苦阀门的心境!


铁在炉前也停了工,

种子和它们温顺的合成在空气里停了工,

联系在一起的石油停了工,

光线在其真正的呼语中停了工,

月桂停止了生长,

水在一只脚上停止了流动

甚至大地本身,在这失业面前也惊得停了工,

他们在跟腱上被描绘的跳跃!

他们上百个脚步连接的传动!

钟表在怎样咆哮,在他们的背后不耐烦地漫步!

发动机在他们的脚踝上怎样地发出尖叫声!

同志们,他在怎样倾听

老板们吞下他所需要的那一口饭,

而搞错了唾液的面包,

听到他,感到他,而且人道地在复数中,

闪电怎样将自己无头的力量

钉在他的头上!

啊,同志们,那时人们在下面,

在更下面所做的事情,

废纸,火柴,铁钉,

微弱的响声,虱子的祖宗!




■白色的石头在黑色的石头上


我将在暴雨中死在巴黎,

对那一天我已有记忆。

我将死在巴黎——我不逃避——

或许是个星期四,就像今天,也在秋季。


将是星期四,因为星期四,今天,

当我写此诗时,已将双臂置于厄运旁边,

永远也不会再像今天一样,在整个

人生途中,不会再看到自己这样孤单。


塞萨尔·巴列霍已死,众人

在打他,尽管他对他们从未冒犯,

他们残酷地用棍子将他折磨


井狠狠地抽打,将绳子当作皮鞭;

星期四和肱骨可以作证,

还有孤独,道路,雨天,……




■紧张与高度


我想写,但出来的是泡沫,

我想说很多很多,但却语塞,

没有写出的金宇塔没有芽,

没有写下的数字不是总和。


我想写,但却觉得自己是美洲狮;

找想戴上桂冠,但却变成了洋葱。

没有说出的鸟,抵达不了云烟,

没有上帝与上帝之子,得不到发展。


因而我们走吧,去吃草,

啼哭的肉.呻吟的果,

我们罐装的悲伤的灵魂。


我们走吧!走吧!我已遍体伤痕;

我们去唱已经喝过的东西,

雄乌鸦啊,我们去使你的配偶受孕。




■巴掌与吉他


此时,在我们中间,在这里,

来和我一起,用手带来你的身体

让我们共进晚餐并以两个生命的方式

度过一个瞬间并将一部分献给我们的死亡。

现在,请你和自己一起来,请以我的名义抱怨

并沐浴黑夜的光亮——

拉着手带来你的灵魂

并让我们踮着脚逃离自身。


来我这里,是的,到你那里,是的,

用偶数的脚步,用奇数的脚步,

踏着告别的步伐,来看我们二人。

直到我们回来!直到回来!

直到我们,无知的人们阅读!

直到我们回来、告别的时辰!


步枪对我有什么要紧,

你听我说,

听我说,步枪对我有什么要紧,

既然子弹已在我签名的级别上转圈?

对于你,子弹有什么要紧,

倘若步枪已在你的气味上冒烟?

今天.我们就要在一个盲人的臂膀上

检测我们的星星的重量

而你一旦为我歌唱,我们将会哭泣。

就在今天,美人儿,用你偶数的步履

你的信心——我的警报曾抵达那里,

我们将成双成对地脱离我们自己。

直到我们成为盲人!

直到

我们因为常常回来而哭泣!


此时

在我们中间,

用手带来你甜蜜的人格

让我们共进晚餐并以两个生命的方式

度过生命的一个瞬间

并将一部分献给我们的死亡。

现在,你和自己一起来,清为我演唱

一点什么

并在你的灵魂中演奏,拍着巴掌,

直到我们归来!

直到我们告别、前往!




■倘若在诸多的语言之后……


倘若在诸多的语言之后,

已经不存在语言!

倘若在鸟儿的翅膀之后,

已不存在站立的鸟儿!

实际上,不如

将它全部吃掉,我们便了了心愿!


出生是为了靠死亡活着!

由于自己的灾难

而从天上向大地起立

并窥视用影子将他的黑暗熄灭的时机!

老实说,不如

让人们将它吃光便没别的可想!……


倘若在这样的故事之后,我们突然死亡,

不再有地久天长.

只有这些平凡的事情,诸如

在家里或开始冥思苦想!

倘若然后,从星球的高度,

从围巾的污点和梳子考虑,

我们一下子

就察觉自己活在世上!

实际上,不如,

当然,让人们将它吃光!

那时人们会说

我们在一只眼里有许多悲伤

在另一只眼里也有许多悲伤,

而在两只眼里,当它们观看,会有许多悲伤……

那么……当然!……那么……没什么可讲!




■总之,我无法表达生,只能表达死……


总之,我无法表达生,只能表达死。

而尽管如此,在阶梯式的自然

和成群的麻雀之后,我和影子手把手地安眠。

当从那可敬的行动和另一种呻吟中

降落,我边休息边思考时间无畏的进程。

那么,为何需要绳索,既然空气是如此的简单?

既然铁自然地存在,又为何需要锁链?

塞萨尔·巴列霍,你爱的重音,你写的动词,

你倾听的微风,要了解你只有通过你的喉咙。

因此,塞萨尔·巴列霍,跪下,怀着无区别的骄傲,

带着毒蛇装饰的新婚床铺和扩大的回声。

请你回到肌体的蜂房,美人的身旁,

使开放的牵牛花芬芳,向盛怒的类人猿将这两个洞口关上;

总之,挽救你那令人反感的小鹿;请你自行悲伤。

没有比被动语态中的仇恨更紧张的事物,

没有比爱情更爱听弥撒的都市!

我已不会行走,除非在两张竖琴上!

你已经不认识我,只因为我机械地烦琐地跟在你身旁!

我己只提供音符,不提供蠕虫!

我对你已妨碍甚多,使你瘦骨伶仃!

我带着的蔬菜,一些腼腆而另一些勇猛!

情感由于黑夜而断裂在我的支气管中,

白天隐蔽的教长们将它带来,倘若我起床时苍白,

是由于我的劳动;而倘若我晚上通红,是由于我的劳工。它像我的这些疲劳、我的残余、我著名的叔叔们

一样得到说明。总之,我为了人类的幸福而敬献的眼泪,它会得到说明。

塞萨尔·巴列霍,你的亲人们

如此迟到似乎是谎言,

因为他们知道我已入狱,

知道你已自由地安息!

命运华丽而又卑鄙!

塞萨尔·巴列霍,我用柔情恨你!




■失足于两颗星星之间


有些人那么不幸,连身体

都没有;定量的头发,

性情的沉重,一厘一厘地下降;

上面的方式;

忘却的槽牙,你不要将我寻觅,

他们似乎脱离了空气,汇总了精神的叹息。

听到了上下腭清晰的撞击!

他们离开自己的皮肤.挠着棺材

他们在那里出生并时刻在沿着死亡上升

又沿着冰冷的字母表,落在尘埃.


唉哟,那么多!唉哟,那么少!唉哟,他们!

唉哟,在我的房间,用眼镜将他们倾听!

唉哟,在我的胸腔,当他们在购买服装!

唉哟,我白色的油污,在他们聚集的沉积物上!


桑切斯的耳朵可爱,

人感到自己可爱,

陌生人和他的太太.

有袖子、脖子和眼睛的他人可爱!


那有臭虫的人可爱,

还有在雨中穿着破鞋的人,

用一个面包,两根火柴为一具尸体守灵的人,

在门上夹了指头的人,

没有生日的人,

在火灾中失去影子的人,

还有动物,像鹦鹉的动物,

像人的动物,富有的穷人,

纯粹的穷人,可怜的穷人!


要爱

那或饥或渴,但又没有饥

可以抵消渴,也没有渴

可以抵消所有饥饿的人!


要爱那每时、每日、每月都在工作的人,

那因为痛苦或羞耻而出汗的人,

那按照手的指令而去电影院的人,

那用他缺少的东西付款的人,

那担惊受怕地睡觉的人,

那不记得童年的人,

要爱那秃头而又没有帽子的人,

那没有刺儿的正义者,

没有玫瑰的偷窃者,

那戴着手表并见了上帝的人,

那光荣而不朽的人!


要爱跌倒并还在哭泣的孩子

和跌倒了而又不再哭位的大人!


唉哟,那么多!唉哟,那么少!唉哟,他们!




■愤怒使大人破碎成孩子……


愤怒使大人破碎成孩子,

使孩子破碎成相同的鸟,

然后,使鸟破碎成卵;

穷人的愤怒

用一种油对抗两种醋。


愤怒使树破碎成叶,

使叶破碎成不同的钮扣,

使钮扣破碎成望远镜的凹槽;

穷人的愤怒

用两条河对抗很多的海洋。


愤怒使好事破碎成疑问,

使疑问破碎成三个相似的拱门

然后,使拱门破碎成意外的坟墓;

穷人的愤怒

用一块钢对抗两把匕首。


愤怒使灵魂破碎成躯体,

使躯体破碎成不同的器官,

使器官破碎成八分之一的思想;

穷人的愤怒

用中心的火与两个火山口对抗。




■今天一片木屑儿刺进了她……


今天一片木屑儿刺进了她。

今天附近的一片木屑儿刺进了她,

在附近给她狠狠的一击,

在她本质的方式,在她已出名的一分硬币。

命运使她非常痛苦,

全部的痛苦:

门使她痛苦,

带子使她痛苦,

给她干渴和折磨

给她酒杯的而不是酒的干渴。

今天,她悄悄地去找空气

那气可怜的女邻居,她教义的烟雾:

今天一片木屑儿刺进了她的身体。


无限的辽阔限踪着她

保持着表面的距离,保持着广阔的联系。

今天她去找可怜的风的女邻居,

在面颊上,在北方,在面颊上,在东方;

今天一片木屑儿刺进了她的身体。


在短暂粗犷的岁月里,

谁会买一小块儿牛奶咖啡。

没有她,谁会下到她的踪迹上直至将其照亮?

然后,星期六,七点钟,会是谁?

正是在那里,准确地

刺进一个人的木屑儿

多么悲伤!

今天刺进同行的可怜的女邻居,

一团火馅被熄灭在神谕;

今天一片木屑儿刺进了她的身体。


痛苦使她痛苦,年轻的痛苦,

年幼的痛苦,痛苦,落在

她的双手

并给她干渴和折磨

不过是洒杯的而不是酒的干渴。

可怜的小可怜儿的女人啊!




■悲惨的晚餐


要到几时

人们才不欠我们的东西……

在哪个角落

我们可怜的膝盖才能得到长久的休息!

要到何年何月

激励我们的十字架才能停服苦役。


要到几时

可疑之神才使我们的苦难得到报偿……

我们久久地坐在桌旁

身边的婴儿难熬午夜,饥饿痛哭,难入梦乡……


要到几时

我们才能在永恒的早晨的边缘

和用过早餐的人们相见。这泪水的深渊——

我从未叫人把我带到这里——要持续到哪一天!


我用双肘支撑,以手掩面,

垂头丧气,浸在泪水里边:

悲惨的晚餐还要持续多少时间!


是谁在痛饮后嘲笑我们,

时而走远,时而靠近,

就象盛着人类痛苦本质的黑色勺子——坟……


那昏暗的坟更不知道

这悲惨的晚餐何时算了!




■要当心


西班牙,对你自己的西班牙要当心!

当心镰刀失去铁锤,

当心铁锤失去镰刀!

不管怎样,对牺牲品、刽子手

和无动于衷的人,要当心!

对鸡叫之前和鸡叫以后

三次拒绝你的人,要当心!

对没有胫骨的头盖骨

和没有头盖骨的胫骨,要当心!

对新的强者要当心!

对吃你的死者尸体

和将你的生者吞吃的人,要当心!

对百分之百地忠于你的人要当心!

对空气后面的天

和天后面的空气,要当心!

对爱你的人们,要当心!

对你的英雄们要当心!

对你的死者要当心!

对你的共和国要当心!

对你的将来要当心!


注:原诗无标题,这里的标题是译者加的。

赵 振 江 / 译



  1820年,皮科克(Thomas Love Peacock)发表了《诗歌的四个时代》[1],预言诗歌将日趋堕落,并最终从现代社会消失。从某个角度看,它只是这位著名讽刺作家的一篇游戏之作,借机奚落华兹华斯等同时代的诗人。然而,皮科克所勾勒的诗歌发展模式极具概括性,而且他以戏谑口吻阐述的诗歌终结论并非危言耸听,的确触及了威胁诗歌生存的一些重要因素。至少雪莱意识到了这篇文章的分量,写了著名的《为诗辩护》作为回应。 

  皮科克以理性的发展程度和诗歌地位的变迁为依据,将诗歌史分为四个阶段,依次是铁、金、银、铜。在黑铁时代,人类社会尚处于野蛮状态,心智尚未开化,只有极其粗糙的诗歌存在,皮科克以荷马笔下的行吟诗人作为这一时代的代表。随着人类进入文明时代,诗歌技艺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已经成熟,而其他艺术尚未充分发展,以理性思维为特征的各种学科尚未兴起,诗歌因此成为一切知识的载体,吸引了全社会的精英。没有理性的束缚,也没有题材的限制,这一时代的诗人将想象力和创造力都发挥到了极致,所以这是诗歌的黄金时代,荷马就是最杰出的代表。然而,当人类日益文明化、思维日益理性化,诗歌的领地便日益缩小。皮科克认为,理性只适合以透明的语言表达,诗歌由于其感性和形象性特征,天然不是真理的载体[2]。受到限制的诗人只好转向对前代诗人的模仿,以学识和优雅的语言弥补创造力的不足。这是诗歌的白银时代或者说维吉尔时代。到了青铜时代,诗人们厌倦了对传统无休止的模仿,于是在“回归自然”和“复兴黄金时代”的名义下,抛弃了白银时代的学识和语言的装饰,推崇粗糙直白的风格。在皮科克看来,这是进一步的倒退,所以把这一时代称为青铜时代,其代表是五世纪的希腊诗人诺努斯(Nonnus)。青铜时代之后,诗歌重新沦入黑铁时代,所有优秀的传统全部沉睡了,中世纪的欧洲就是代表。 

  第二个黑铁时代并不是诗歌的终结,因为理性还未发展到最高峰,诗歌的地位仍未被其他学科取代。文艺复兴对人性的解放也带了想象力的解放,复兴的古希腊文化与基督教文化一起,为诗人们提供了无穷尽的题材,诗歌因而进入第二个黄金时代。皮科克对诗歌第二轮循环的分析仅限于英国。他认为,莎士比亚是黄金时代的代表,密尔顿兼具了黄金时代和白银时代的优点,蒲柏是白银时代的代表,华兹华斯则是青铜时代的代表。然而,与第一轮循环不同,皮科克宣称,在英国浪漫主义的青铜时代之后,诗歌将彻底沉沦,再也不会有一个新的黄金时代从黑铁时代的黑暗中升起。 

  皮科克分析说,这是因为自文艺复兴以来,人类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诗歌以外的其他艺术已经高度发达,哲学已经高度成熟,各种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纷纷独立,开创自己的疆界。诗歌作为艺术中心、文化中心的地位已经不复存在。理性主义哲学和自然科学的巨大进展尤其对诗歌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蹒跚在感性和形象性中的诗歌,已经无力包容人类新的认知成果。可验证的知识正在日益拓展,将诗意的幻想赶到世界和心灵的角落。皮科克指出,“在诗歌兴起和繁盛的时代,生活中的种种联系都由诗意的题材构成。而在我们的时代,情况完全相反。”[3]因此,在他看来,保持诗歌的魅力只能依靠一些远离日常感受的奇思怪想,这样诗人就不得不将幻想与现实混杂在一起,制造出一种蛮荒奇异的效果。长此以往,诗歌只能与理性日益疏离,成为现代社会的怪胎,最终被人们唾弃。即使存在,也只是少数诗人和评论家自娱的游戏[4]。 

  无论皮科克本人的真实想法如何,以上的论述至少代表了现代社会普通读者对诗歌价值的怀疑。实证主义、物质主义的社会以理性和科学的名义开始审判“感性”、“落后于时代”的诗歌,其核心的指控便是诗歌缺乏理性的基础,因而不具备现代性。这种指控我们并不陌生,古典时期的柏拉图曾经指责诗歌与真理隔了两重,启蒙时期的卢梭也曾以相似的理由控告文字的出现导致了文明的堕落[5]。将人的心智割裂为理性和感性,推崇理性,贬低感性,并以此划分认知对象(the sensible/the intelligible),一直是西方哲学的主流。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使得理性与感性的这种对立空前严重,诗歌也因此面临着空前的危机,皮科克的诗歌终结论便是这种危机感最极端的表达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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