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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默斯·希尼《个人的诗泉》

爱尔兰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希尼把这些日常性、地方性的生活瞬间转喻成诗人或任何人常常面对的问题,这些生活瞬间既现实又超现实,既具体又抽象,既隐秘又公开,有力地唤起读者们多种不同的情感和看法。
本诗中,在井口“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的凝视,也就是在希望与未来的现实之间的夹缝中“凝神观照”,以便“参照现实,有所领悟”,也就是“使黑暗发出回声”。这一点的前提是凝视者作为一个“成人”,一个勇敢地承受着流逝、并让希望与现实的交错在自己身上成为黑暗的狭缝的人,他的凝视也就是把自己投入这个狭缝并向那不可知也不可把握的幽冥中求得回答。
童年时的人就像自然界里的树精和花仙子,在阳光、雨水和百合花之间没有阻隔。孩子能从水井中、从树叶和贝壳上看到浑然一体的生活和自然,孩子们可以从“那口浅井”里“繁殖”的“柔软的覆盖物”的“长根”里发现充满童心的“白脸庞”,可以对着井口“用纯洁的新乐音”让“井发出回声”,但当人的肉身逐渐变得沉重,生活也随着人的成长一同沉落。这时,再“凝视泉水”无非是从中取得自己那个已经庸俗化的“有伤成年人的自尊”的形象,再去挖掘草根,也只能得到时光抖落的尘埃。
《个人的诗泉》一诗向读者全面展示了诗人关于诗歌的理想、才华和能力,也向我们表明一首诗的挖掘深度、覆盖广度究竟可以有多大。



个人的诗泉(为米凯尔·朗莱而作)


童年时,他们没能把我从井边,

从挂着水桶和扬水器的老水泵赶开。

我爱那漆黑的井口,被框住了的天,

那水草、真菌、湿青苔的气味。

烂了的木板盖住制砖墙里那口井,

我玩味过水桶顺绳子直坠时

发出的响亮的扑通声。

井深得很,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干石沟下的那口浅井,

繁殖得就像一个养鱼缸;

从柔软的覆盖物抽出长根,

闪过井底是一张白脸庞。

有些井发出回声,用纯洁的新乐音

应对你的呼声。有一口颇吓人;

从蕨丛和高大的毛地黄间跳出身,

一只老鼠啪一声掠过我的面影。

去拨弄污泥,去窥测根子,

去凝视泉水中的那喀索斯,他有双大眼睛,

都有伤成年人的自尊。我写诗

是为了认识自己,使黑暗发出回音。

袁 可 嘉 译


希尼从小生活在北爱尔兰农村,十分熟悉爱尔兰农民的日常生活以及思想感情。他的许多诗歌以农村生活为题材,这些诗歌以极为精确的细节描写见胜,像素描一般朴实平易,表现爱尔兰民族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具有鲜明的民族背景和地方色彩,其中又不乏深沉的哲理。
《个人的诗泉》呈现了一幅朴素、简洁的生活画面。希尼把这些日常性、地方性的生活瞬间转喻成诗人或任何人常常面对的问题,这些生活瞬间既现实又超现实,既具体又抽象,既隐秘又公开,有力地唤起读者们多种不同的情感和看法。
希尼曾经说过:“诗……是在将要发生的和我们希望发生的之间的夹缝中,抓住我们一时的注意力,它的功能不是让我们对现实心慌意乱,而是让我们凝神观照,看清梦想和现实的区别,让我们在诗所表现的生活中参照现实,有所领悟。”本诗中,在井口“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的凝视,也就是如前所说,在希望与未来的现实之间的夹缝中“凝神观照”,以便“参照现实,有所领悟”,也就是“使黑暗发出回声”。这一点的前提是凝视者作为一个“成人”,一个勇敢地承受着流逝、并让希望与现实的交错在自己身上成为黑暗的狭缝的人,他的凝视也就是把自己投入这个狭缝并向那不可知也不可把握的幽冥中求得回答。
童年时的人就像自然界里的树精和花仙子,在阳光、雨水和百合花之间没有阻隔。孩子能从水井中、从树叶和贝壳上看到浑然一体的生活和自然,孩子们可以从“那口浅井”里“繁殖”的“柔软的覆盖物”的“长根”里发现充满童心的“白脸庞”,可以对着井口“用纯洁的新乐音”让“井发出回声”,但当人的肉身逐渐变得沉重,生活也随着人的成长一同沉落。这时,再“凝视泉水”无非是从中取得自己那个已经庸俗化的“有伤成年人的自尊”的形象,再去挖掘草根,也只能得到时光抖落的尘埃。

“我写诗/是为了认识自己,使黑暗发出回音”,希尼这样说。怎样认识自己,希尼开始从童年中寻根。向自然完全敞开的童年,在本质上也是和自然的冥契与相通,暗示了接触未知事物的一种可能性。但这种自然美必然不会持久,当他逐渐长大,自然逐步显示了和社会、历史等的不同。因此,希尼对早年记忆的挖掘并不是出于自恋情节,也不完全是田园牧歌式的怀旧,而是将艺术生命的根深深地扎进民族的历史和文化当中。
希尼对现实、历史、文化、自然等因素有深刻的了解,他能找到根植于文化和历史深处的自然的、生活的细节,那细节本身就像树根一样,能够将大地提起,并带着那块泥土固有的特点、气息、节奏等。在这首诗中,我们看到希尼诗歌所涉及的领域,他的视野,他调动各种艺术因素的能力以及他对这些能力的掌控。他极轻盈澄澈的语言就像穿越生活而不停留于生活的泉水,语气亲切平和,描述自然但又不仅仅是自然,把啜饮的源头直插入希望或者梦想的云层,让前来取水的人从自己的彼岸看见自己在晨光中的倒影。
希尼在提到这首诗的创作过程时说,它是潜意识突然爆发的结果,而不是刻意雕琢始成。希尼抓住细节刻画,使材料之间互相映照、构连,结构分散又集中,节奏起伏变幻,意象极具质感,情感被高度压缩在事物里面。
《个人的诗泉》一诗向读者全面展示了诗人关于诗歌的理想、才华和能力,同时希尼又一次表达了在精神高度、艺术高度和这个世界展开深度对话的愿望,也向我们表明一首诗的挖掘深度、覆盖广度究竟可以有多大。( 党 啸 林 )




对 仗 的 规 则



所谓律诗的对仗是针对近体诗中一联的出句与对句而言。在律诗的四联中,通常只要求颔联和颈联对仗,对首联和尾联则没有这种要求。

一、对仗的基本规则

1.字数相等,平仄相反

“字数相等,平仄相反”是格律诗固有的特点。格律诗中一联诗句的字数必须相等,出句与对句都要相对,且平仄相反。所谓平仄相反,亦仅指不失对而言,主要指偶序位上的字和尾字平仄对应相反。如杜甫《秋兴》中颔联: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这两句诗中“江间”与“塞上”相对,“波浪”与“风云”相对,“兼天涌”与“接地阴”相对,这两句的平仄也完全相反,是工对。


2.语义相对,词性相合

“语义相对,词性相合”是对仗的词性特征,是近体诗对仗的根本特征。语义相对是指句中所用词语的字义要相互对应;词性相合是指对应词语的词性协调一致。如南宋叶采《暮春即事》:


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入砚池。

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几多时。


这首诗中首联对仗,“双双”和“点点”相对,均为量词重叠词;“瓦雀”和“杨花”相对,均为名词;“行”和“入”相对,均为动词;“书案”和“砚池”相对,均为名词。

对仗的诗联又叫作对偶句,亦称为对联,凡是满足以上两条要求的一联诗句皆谓之对仗句。为训练儿童应对,掌握声韵格律,明清以来,才学之士编写了很多关于声韵和格律的启蒙读物,如《训蒙骈句》、《声律启蒙》、《笠翁对韵》等。其中,清代康熙年间车万育编写的《声律启蒙》独具一格,经久不衰。全书分为上下卷,按韵分编,包罗天文、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等的虚实应对。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琅琅上口。兹将“一东”韵部的开头一段摘录如下: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沿对革,异对同,白叟对黄童。江风对海雾,牧子对渔翁。颜巷陋,阮途穷,冀北对辽东。池中濯足水,门外打头风。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尘虑萦心,懒抚七弦绿绮;霜华满鬓,羞看百炼青铜。

贫对富,塞对通,野叟对溪童。鬓皤对眉绿,齿皓对唇红。天浩浩,日融融,佩剑对弯弓。半溪流水绿,千树落花红。野渡燕穿杨柳雨,芳池鱼戏芰荷风。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二、对仗在诗中的位置

一般来说,近体诗只要求颔联和颈联对仗,对首联和尾联则没有对仗的要求。如李白《送友人入蜀》:


见说蚕丛路,崎岖不易行。

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

芳树笼秦栈,春流绕蜀城。

升沉应已定,不必问君平。

再如欧阳修《答丁元珍》:


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

残雪压枝犹有橘,冻雷惊笋欲抽芽。

夜闻啼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

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


以上两首诗的对仗皆为正格,是严格遵守格律诗规则要求的。不过,很多诗人写诗并不囿于上述的规则,在其他联中也常会出现对仗句。大致有以下几种情况: 

1.律诗中多于两联的对仗

虽然规定颔联、颈联必须对仗,也不是说首联和尾联就完全不能对仗。实际上,只要能做到,全诗四联都对仗或其中三联对仗也是可以的。

如杜甫《老病》,四联全对仗:


老病巫山里,稽留楚客中。

药残他日里,花发去年丛。

夜足沾沙雨,春多逆水风。

合分双赐笔,犹作一飘蓬。


再如杜甫《恨别》,前三联对仗:


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问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


杜甫的《悲秋》,首句不对仗,后三联对仗:

凉风动万里,群盗尚纵横。

家远传书日,秋来为客情。

愁窥高鸟过,老逐众人行。

始欲投三峡,何由见两京。


2.诗中只一联对仗,或虽两联对仗却并非在颔联、颈联

有些诗人并不看重诗中对仗与否,有些诗歌只有一联对仗,有些虽两联对仗,却并非均在颔联和颈联。如李白《与贾至舍人》,仅颈联对仗:


翦落梧桐枝,灉湖坐可窥。

雨洗秋山净,林光澹碧滋。

水闲明镜转,云绕画屏移。

千古风流事,名贤共此时。


像上述这种只在颈联对仗的诗,被称为“蜂腰体”,谓其腰细,“若已断而复续也”。又如孟浩然的《与诸子登岘山》诗,也是“蜂腰体”的代表作: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再如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全诗虽有两联对仗,却不全在颔联、颈联,而是一对在首联,一对在颈联。此种对仗类型的诗歌被人称为“偷春格”,本应在颔联的对仗提前,置于首联,“如梅花偷春色而先开也”。全诗如下: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李白的《送友人》诗,亦为“偷春格”的代表: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3.绝句中的对仗

一般来说,绝句不要求对仗,但愿意用对仗亦可。绝句用对仗有以下几种情况: 

(1)全诗两联均用对仗。如王之涣《登鹳雀楼》一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又如杜甫《漫兴》一诗:


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

笋根稚子无人见,沙上凫雏傍母眠。


(2)首联,即一二句对仗。如张栻《立春偶成》一诗: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

再如夏竦《廷试》诗:


殿上衮衣明日月,砚中旗影动龙蛇。

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


又如高蟾《上高侍郎》一诗: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3)尾联,即三四句对仗。例如杜甫的《漫兴》诗:


肠断春江欲尽头,杖藜徐步立芳洲。

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再如苏轼《春宵》: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又如南宋僧人志南《绝句》一诗: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除律诗与绝句要求对仗外,排律也要求对仗。在排律中,除了首联和尾联外,中间各联都要求对仗。

第四节 对仗的避忌

诗以精练为宗旨,对于对仗句来说,精练尤其重要,从而形成了一些避忌。避忌就是在作诗中不允许出现的情形。对仗的避忌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避同字,二是避合掌。

诗歌是用最短小的句子表达最丰富的内容,这就要求诗中尽量不要出现相同的字,相同的字容易造成词语的冗余和诗意的平淡。如王维《既蒙宥罪旋复拜官伏感圣恩窃书鄙意兼奉简新除使君等诸公》:


忽蒙汉诏还冠冕,始觉殷王解网罗。

日比皇明犹自暗,天齐圣寿未云多。

花迎喜气皆知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闻道百城新佩印,还来双阙共鸣珂。

诗中出现了两个“还”字和两个“解”字,这在诗词格律中是一种不好的现象。出现同字在对仗中是大忌,除诗人为了某种特殊的修辞需要而特意为之,否则是不允许的。常建这首《听琴秋夜赠寇尊师》中出现的同字,显然是他特意为之的:


常建

琴当秋夜听,况是洞中人。

一指指应法,一声声爽神。

寒虫临砌默,清吹袅灯频。

何必钟期耳,高闻自可亲。


在对仗中还应当尽量避免同义词相对。如“河”对“川”,“红”对“赤”,“兵”对“卒”,否则便是病对。如“外地见花终寂寞,异乡闻乐更凄凉”(韦庄《思归》),其中,“外地”与“异乡”是同义词,“寂寞”与“凄凉”是近义词。此对实乃句义重复,为对仗一大忌讳,即“合掌”。

合掌是指对仗的两句诗表达同一个意思。一首诗中,如果出句与对句所用的词基本同义或完全同义,那么上下句的意思就会重复,这就好像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所以称这样的对仗为“合掌”。这种现象在唐代近体诗中会偶尔见到,宋代以后对合掌的限制更严,基本上不再出现。如“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杜甫《江亭》),其中“心不竞”与“意俱迟”是一个意思,就是犯了“合掌”之病。又如“唐昌玉蕊会,崇敬牡丹期”(白居易《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其中“玉蕊会”“牡丹期”也是合掌,因为“玉蕊”是“牡丹”的别称,“会”与“期”的意思也相同。 

此外,上下两联对仗结构完全相同,即上一联与下一联对仗方式完全一致,也是应当避免的,这种情况容易使全诗显得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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