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狄金森诗16首
◇
你可以听见你后面,胸衣用劲一拉—
仿佛它受的力只是来自一个小孩—
你几乎有点可怜它—你—它就是这种做法—
给他讲—不—你不妨在那里含糊其词—
因为知道了,就会令他心碎—
那样一来—你和我—就更加沉寂。
给他讲—夜已完—我们还未完—
那只老钟不断地嘶叫着“白天”!
而你—变得昏昏欲睡—于是乞求结束—
再说,它这样可以把什么—阻拦
给他讲—他是怎样把你小心—封上!
不过—要是他问你在哪里藏!
到明天—快乐的信!
搔首弄姿—再把头摇晃!
第一稿
去—找—她!
快乐的—信!给她讲—
给她讲—我从未写过的那一页!
给她讲,我只讲—句法—
而把动词和代词—忽略!
给她讲手指赶得多么的—急—
然后—它们又是怎样—慢—慢—结巴—
随后—你希望你的纸页上—长着眼睛—
于是你能看见—什么—将它们—运作—
给她讲—那不是一名老练的作者—
你从那—吃力的行文上—
猜得出来—
你可以听见—你后面—胸衣用劲拉—
仿佛它受的力只是来自一个小孩!
你几乎有点可怜—它—你—它就是这种做法—
给她讲—不—你不妨在那里—含糊其词—
因为知道了—就会令她心碎—
那样一来—你和我—就更加沉寂!
给她讲—昼—已完—我们—还未完—
那只老钟不断地嘶叫着—“白天”!
而你—变得昏昏欲睡—于是乞求结束—
再说—它这样可以把什么—阻拦
给她讲—她是怎样把你—小心—封上!
不过—如果她问“你在哪里藏”—直到晚上—
啊!脸皮放薄!
搔首弄姿—
再把头摇晃!
第二稿
◇
它有很多思想—却只有一颗心—
周围—古老的阳光—
使节俭的—思想—满意—
还有两三个—要结伴—
在一个假日里—
拥挤—如进圣餐—
书籍—当单元—
给房客出让—足够长的时间—
一幅画—如果它有意—
自己—就是一个过于稀奇的画廊—
再不需要别的—
百花—要保护眼睛—不致昏花—
在下雪的时候—
一只鸟—如果它们—喜欢—
尽管冬天的火—唱得清亮,如凤头麦鸡—
对我们的耳朵—而言—
一片风景—不是壮丽得
能窒息眼睛—
一座小山—也许—
也许—一座被风
打动的磨坊的轮廓—
尽管那些—是豪奢—
它有很多思想—却只有两颗心—
而苍天—周边—
至少—一件赝品—
我们本不会纠正—
而永生—几乎可能—
不十分—志得意满—
◇
像抱怨那样,远离哀怜—
像石头那样—对言语冷淡—
对启示麻木
仿佛我的行业是骨头一般—
像历史那样—远离时间—
像今天—接近你自己—
像孩童,接近彩虹的围巾—
或者落日的黄色游戏
对于坟墓里的眼皮—
舞蹈者躺得多么喑哑—
而颜色的启示使群蝶—
破裂—并使之放光生华!
◇
他生拉硬拽我的信仰—
他可发现它韧劲十足
他把我坚强的信赖摇晃—
它是不是—屈服
他甩我的信念—
但—他是否把它—摔碎
饱受—悬念的折磨—
但一根神经也没损坏!
他用痛苦—把我拧搓—
但我从来不怀疑他—
但究竟犯了什么差错
他可从来都不说话—
挨了刀—我还乞求
他好心宽饶—
耶稣—那是你的小“约翰”!
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
我嫉妒海洋,因为他在上面乘风破浪—
我嫉妒轮子的辐条
因为车驾把他运载—
我嫉妒蜿蜒的山包
因为它们注视着他的旅程—
对于我,像天国一样
完全禁止的东西
一切可以—随意观望!
我嫉妒那些麻雀窝—
因为它们装点着他远方的屋檐—
还嫉妒那富有的苍蝇,爬上他的窗玻璃—
还有那幸福—幸福的绿叶片片—
得到夏天的恩准
正好戏耍在他的窗外—
皮萨罗的耳环
也无法给我换来—
我嫉妒亮光—因为它把他惊醒—
还嫉妒钟声—因为它们猛响
告诉他外面已是正午—
我自己—愿把正午给他充当—
然而我的花儿—禁绝
我的蜜蜂—废止
以免永夜的正午—
把加百列和我—丢弃—
◇
这些漂亮—虚构的人
这些女人—从我们
熟悉的一生中剥离—
这些象牙男人—
这些油画中的少男少女—
他们呆在墙上
永久的纪念品里—
有没有人能讲
我们相信—在更完美的地方—
继承欣喜
超越我们模糊的推测—
我们眩晕的估计—
然而牢记我们自己,我们相信—
更加惬意—胜过我们—
在仅存希望的地方—凭认知—
在我们—祈祷的地方—靠接迎—
还有—期望—
喜不自胜地期待我们
那反而会成为一种痛苦
除了怀有圣洁之心—
认为我们—是流放者—
他们自己—获准回家—
通过轻易的死亡奇迹—
这条路我们自己,必须到达—
◇
我的花园里,一只小鸟
踩在一只独轮上—
轮子的辐条奏出眩晕的音乐
仿佛是一座流动的磨坊—
他从不停歇,但在那朵
最成熟的玫瑰上面把速度减弱—
不必落下就尽情吃喝
一边前进一边唱着赞歌,
直到每种香料都被尝遍—
然后他的仙车
在更远的空中旋转—
我又与我的小狗会合,
他和我,使我们迷惑
如果确凿,就是我们—
要么花园在头脑里
把这种奇事产生—
然而他,最好的逻辑大师,
让我的拙眼观察—
正在颤动的花朵!
一个精妙的回答!
◇
这个世界不是结论。
一个物种在那边屹立—
像音乐,眼看不见—
却如声音一样确实—
它招呼,它迷惑—
哲学—不明白—
最后,睿智只好—
把谜瞎猜—
猜到它,难倒学者—
得到它,人类已经遭受
一代又一代的轻蔑
苦难,出现—
信仰滑跤—嘲笑,挖苦—
脸红,如果有人看见—
扯住证据的小枝—
向风向标,问路—
许多姿态,从讲坛—
滚来雄壮的哈利路亚欢呼声—
麻醉剂止不住
咬啮灵魂的牙疼—
◇
至少—耶稣啊—被遗留—
被遗留在空中—求告—
我不知道你的卧室是哪个—
我在到处—把门敲—
你把地震安顿在南方—
把大漩涡安顿在海里—
说说,拿撒勒的耶稣·基督—
你难道不助我一肩之力
◇
胜似—音乐!对于听到它的—我—
我从前—听惯了—鸟语—
这—迥然不同—它是我知道的—
所有曲调的翻译—还有别的—
像其他诗节一样—它不受遏制—
没有人能把它演奏—第二次—
但是作曲家—完美的莫扎特—
随他而逝—那无调的韵律!
所以—孩子们—讲伊甸园里的溪流怎样—
冒出一种更加优美的—旋律—
古怪地暗示—夏娃重大的屈服—
鼓动那—不肯—飞行的一双足—
孩子们—成熟了—大都—更加聪明—
伊甸园—一个传说—隐隐地流布—
夏娃—和痛苦—老婆婆的故事—
但是—我在讲一支我听过的—乐曲—
不是那种—教堂—施洗的曲子—
当最后的圣徒—走上过道—
不是那种劈开沉默的诗节—
当赎救把她的钟敲—
让我别泼洒—它最小的节律—
哼着—要许诺—在孤独的时候—
哼着—直到我乏力的排演—
跌入曲调—在御座周围缭绕—
◇
你认识月亮上的那幅肖像—
那就给我讲它像何人—
那眉头—那低垂的眼睛—
一片雾—哎呀—为了谁的情分
那面颊的样子—
下巴上—有所转变—
但—以实玛利 —我们见面后—时间很长—
各种形状—穿插其间—
满月时—那就是你—我说—
我的嘴里正好盛着这个美名—
新月时—你憔悴—我看到了—
但—那里—是金色的同一个人—
但当—某个夜晚—大胆—乱砍云朵时
那就把你从我这里砍去—
那比—给假日上釉的
另外的薄翳容易—
◇
我不愿意画—一幅图画—
我宁肯就是图画一幅
把它出神入化的妙笔
来—有滋有味地—品悟—
并纳罕手指有何感受
它们难得的—天马行空般的—奔放—
引发出如此甜蜜的折磨—
那么奢侈的—绝望—
我不愿像短号那样讲话—
我宁肯就是短号一把
余音像游丝袅袅绕梁—
漾出屋外,继续潇洒—
穿越以太的村落—
我自己只不过是由
一片铁唇吹饱了的气球—
我的浮艇停靠的码头—
我也不愿做一名诗人—
有那只耳朵—倒是更好—
沉醉—无能—满足—
表示尊敬的执照,
一种如此可怕的特权
天赋将会是什么,
如果我有技艺能用旋律的霹雳
把自己震得瞠目结舌!
◇
他碰过我,所以我活得心明眼亮
知道那一天,允许这样,
我在他的胸膛上摸索过—
我觉得那是一片无垠的地带
而且沉寂,如同可怕的大海
让一些小河安歇。
现在,我跟从前迥异,
仿佛我呼吸着优越的空气—
或者刷着一件皇袍—
我的脚,也曾如此漂泊—
我的吉卜赛脸—现在变得—
有了柔和情调—
如果我可以,进入这个港口,
利百加 ,不会这么倾倒,
转往耶路撒冷方向—
也不会有波斯人,在她的圣坛前一片昏昧
把那样的十字架招牌
举向她威严的太阳。
◇
她看见一只鸟—她窃笑—
她平伏—然后她匍匐—
她奔跑却看不出脚来—
她的眼睛睁得眼球毕露—
她的上下颌抖动—抽搐—饥饿—
她的牙齿简直立不起—
她跳,但旅鸫首先跳—
啊,沙地上的猫咪,
希望成熟,汁液四溢—
你几乎浸洗了你的舌头—
当福气张开一百根脚趾—
用每一根逃跑的时候—
◇
我被割弃—我不再是他们的—
在乡村教堂里,他们用水
滴到我脸上的名字
现在,已使用完毕,
他们可以把它跟我的玩偶,
我的童年,和我那串线轴搁在一起,
我绕线也就到此—为止—
先前,受洗礼,不容挑选,
而这一次,意识到,天恩—
眷顾至高无上的名字—
召唤我走向满月—把新月扔下—
存在的全弧,被填满,
用的是一顶小小的王冠。
我的第二个品位—第一品位太渺小—
受加冕—欢叫着—在我父亲的胸口—
一位意识半有半无的女王—
而这一回—条件胜任—身子笔挺,
带着意志去选择,或摈弃,
而我选择了,只是王冠一顶—
◇
要是什么人的朋友死了
最尖锐的主题就是
思量他们活着的时候怎样—
在那一时刻走去—
星期日,他们的盛装,
头发的某种样式—
一句只有他们明白的戏谑
尽失落在坟墓里—
那样的一天,他们是,多么温暖,
你几乎感觉到了日期—
它似乎只离开极短的路程—
而现在—他们远隔多少世纪—
听了你的话,他们是多么高兴—
你试图把那笑容摸着
并把你的手指浸进霜里—
什么时候—你是否能说—
你请那班人来用茶—
相识—寥寥无几—
密切交谈的则是这件
你不记得的大事—
过去的鞠躬,和邀请—
过去的会见,和誓盟—
过去我们能估量的事情—
造成了—悲哀的核心!
◇
它不是死亡,因为我站了起来,
而所有的死者,一概躺下—
它不是黑夜,因为所有的钟
为正午,齐声喧哗。
它不是寒霜,因为我觉得
西罗科热风—爬在我的肉上—
也不是烈火—因为正是我的大理石脚
能保持教堂高坛,凉爽—
然而,它具有这一切品味,
我见过的种种形象
为葬仪,安置整饬,
使我想到了,我自己的情状—
仿佛我的生命被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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