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诗11首
埃尔维拉·德·阿尔维阿尔
星辰的恩惠(无边无际的
无所不在的缘由之网)
给予她财富,它废除了距离
如同阿拉伯的魔毯,并且将欲望
混同于占有,还有诗歌的赠礼,
它把真正的痛苦改造成
一曲音乐,一声细语和一个象征,
还有激情,和血液里
伊杜扎安戈的战斗和月桂的重量,
还有在时间飘逝的长河
(长河与迷宫)和缓慢的
暮色里迷失的快乐。
一切都背弃了她,除了
一样。慷慨的优雅
陪伴着她直到她日子的尽头,
比疯狂和黯灭走得更远,
仿佛是一个天使。对于埃尔维拉
或是诗篇的奇异生命。
没有原色的红,只有重重灰色
编织她精美的命运,
这命运精于取舍,也熟谙
摇摆不定,调和色彩。
她没有胆量踏进这茫然的
迷宫,她从外面观望着
形体,骚乱,喧嚣,
如同镜中那另一个女人。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做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暮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我渴望的声音,
莫里斯:《伏尔松西固尔德》(1876)
我想到一只老虎。暝色提升了
巨大而繁忙的图书馆
让那些书架也显得遥远;
勇敢,天真,浴血而又新奇,
它要穿过它的树林与白昼
把足迹印上一道泥泞的河岸
这河的名字它并不知晓
(在它的世界里没有名字和往昔
也没有未来,只有确凿的瞬间)
它要跨越蛮荒的距离
要在交织的气味的迷宫里
嗅出黎明的气味
和麋鹿的沁香的气味;
在竹子的条纹里我辨认出
它的条纹,并且想见
它颤动的华丽皮肤所覆盖的骨架。
在这座行星上,徒劳地错杂着
凸面的大海和沙漠;
从南美洲一个遥远的港口
从这间屋子里我追踪和梦见了你,
在恒河两岸出没的老虎呵。
夜色流遍我的心灵我沉思
我在诗篇里呼唤的老虎
是一只象征与阴影的老虎,
一系列文学的比喻和
一连串百科全书的记忆
不是那要命的老虎,那不祥的珍宝
它在太阳或变幻无常的月亮之下,
在苏门答腊或孟加拉执行着
它爱情,懒散和死亡的惯例。
我反对象征的老虎,用那一只
真实的老虎,热血的老虎,
它屠杀了野牛种族的十分之一
而在今天,59年8月3日,
它在大草原上又铺开了一道沉着的
阴影,然而为它命名,
推想它的环境,这行为已经
把它变成了艺术的虚构,而不是
大地上行走的众生中的生命。
我们要寻找第三只老虎。这一只
像别的一样会成为我梦幻的
一个形式,人类词语的一种组合,
不会是有血有肉的老虎
在神话以外的世界上踩遍大地。
我对此了若指掌,但某种事物
迫使我进行这模糊的,毫无意义的
古老冒险,我仍然坚持着
除了灰暗夜色里的半截故事。
不知为什么,在黄昏我的身后总跟着
这个我无缘一见的刺客。
巴勒莫在下面。监狱
黄色的断垣岸然俯瞰着
郊野和荒漠。这一带蛮荒之地
游荡着那把锈烂的刀子。
刀。那张脸已被抹去
那个雇佣兵,他朴素的职业
是勇敢,他留给我们的惟有
一道阴影,一道铁的光芒。
他寻找死亡的那个薄暮的时辰;
在他命运中所有的时辰里
这一刻将长存,痛苦和获胜。
在平原上前行的是白色的
战马与披风。死亡忍耐着
潜伏在来福枪里。满怀悲伤
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走在原野上。
那将他包围的是霰弹,
那被他凝望的是无垠的草原,
是他一生中耳闻目睹的东西。
这就是他每日的生活,在战斗中度过。
在我的肉体中仍旧晦暗地继续着
他们的习惯,纪律和焦虑。
黯昧,仿佛他们从没有存在过
又同艺术的程序格格不入,
他们不可思议地形成了
时间、大地与遗忘的一部分。
这样更好。事情就是如此,
他们是葡萄牙人,是著名的人
撬开了东方的长城,
沉溺于大海和另一片沙子的海洋。
在维京人的龙从未到达的
一条大河的彼岸,我返回到
那些粗糙而累人的词语
它们,通过一张已是尘土的嘴,
我曾在诺森布里亚和墨西亚使用过,
在成为哈斯拉姆或博尔赫斯之前。
上星期我们读到裘力斯·恺撒
是从罗马城前来发现不列颠的第一人;
在葡萄再次成熟之前我将听到
那谜语的夜莺啼鸣的声音
和围绕在国王的墓穴周围的
十二名武士的挽歌。
另外的象征的象征,未来的
英语或德语的变奏,由这些词语向我揭示
它们曾有一度就是图像
一个人用它们来赞颂大海或一把剑;
明天它们将归来和复活,
明天fyr将不是fire而是那
驯服而又易变的神的状况
望着它,没有人能免于一种古老的恐惧。
要赞颂那无垠的
因果之迷宫,它会给我揭开
一面镜子,在镜中我看见的将是无人
或另一个人,而在这以前
我们无法从遗忘中夺回
他的姓名,那些沉默的字母。
对于仁慈,他所知道的只是
一个强盗所能知道的,朱迪亚
把他钉上了十字架。对于以往的时间
如今我们只赶上了虚无。当他
完成最后的使命,死在十字架上时,
在人们的嘲笑声中,他听见
那个在他身边死去的人
就是上帝,他盲目地对他说道:
请记住我,当你进入了
你的天国,而那不可思议的声音
那个终将判决大地上的众生的声音
从可怕的十字架上应许了他
天堂。在没有相交一语
直到他们的结局来临,然而历史
不会让这两人死去的
那一日傍晚的记忆消逝。
哦朋友们,耶稣的这位朋友的
天真,这一派纯洁,让他
从惩罚的耻辱之中
请求,并且赢得了天堂,
要知道我们就像河流一去不返
一张张脸孔水一样掠过。
要觉察到清醒是另一场睡梦
梦见自己并未做梦,而死亡
使我们的肉体充满恐惧,不过是那
夜夜归来的死亡,又称为睡梦。
要看到在日子或年份里有一个象征
属于人类的往日与岁月,
要把岁月的侮辱改造成
一曲音乐,一声细语和一个象征。
要从死亡中看到梦境,从日落
看到痛苦的黄金,这就是诗
它不朽又贫穷,诗歌
循环往复,就像那黎明和日落。
有的时候,在暮色里一张脸孔
从镜子的深处向我们凝望;
艺术应当像那面镜子
显示出我们自己的脸孔。
人们说尤利西斯厌倦了奇迹
当他望见了葱郁而质朴的伊撒加
曾因幸福而哭泣。艺术就是伊撒加
属于绿色的永恒,而非奇迹。
它也像河水一样长流不息
逝去而又留存,是同一位反复无常的
能够免遭我们的遗忘,
一朵没有标记和符号的玫瑰
在曾经有过的事物之间。命运
赋予我特权,让我第一次
道出这沉默的花朵,最后的玫瑰
弥尔顿曾将它凑近眼前,
而看不见。哦你这绯红,橙黄
或纯白的花,出自消逝的花园,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