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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沙德·克利尼茨基诗24首

克利尼茨基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雷沙德·克利尼茨基,波兰诗人,翻译家。1943年出生在奥地利的圣瓦伦丁,毕业于波兹南大学波兰语系并曾长期生活在波兹南。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初,他是波兰民主反对派的成员。诗歌作品主要通过萨米亚特(samizdat)即地下出版物方式广为人知,是“68一代”的代表诗人。早期诗歌追随“语言诗歌”(language poetry)的诗人塔杜施?佩普尔,作品随意性大,篇幅长,诗性随着语言的机智(linguistic wit)力量汹涌爆发。后期发生大的转变,风格倾向深沉和格言式警辟。他是著名的诗歌翻译家(尤其是德语诗的翻译,如对策兰的翻译被认为是最好的)




突然


我的小姑娘,我的老师

(她高尚地原谅了我的错误,因为

她知道拼写规则也会发生变化)

她从房间里得胜似地叫道:“螳螂

只有在被人俘获时

才吞噬自己的同伴。”





流言的白霜,绝望的化石。谁会听到

大地上正在消失的赞美诗,行星间

无声的问候,以及

星座间互致的道别。黑太阳们

爆灭成

冷冷的


寂静。





看着混凝土墙,

铁丝网和铁门

蓦然间我已不记得

我的国家别的名字:半掩的

大门里一扇小铁门

——但是,走出来的是一个卫兵,

接着消失在附近商店。




我会记住


记住

我是你的朋友:


你可以告诉我一切


我也可以告诉你一切


我会记住,

石头。




如果它获得通过


如果它获得通过我将高呼

“波兰万岁!”


——而我得用什么语言?




玫瑰


明了的神秘,简单的迷宫,

粗心,不道德,

预示凶兆的玫瑰,我还不想,


我还没有权利死去。




答案


在跟我可能的出版人谈话之后

我,本人,不知道

谁是我的书的作者。


(国家,纸张配给,月球引力,

或者还有其它情况?)


只有半个答案:

我的书的作者


是波兰语言。




几乎全部


已是二十世纪,所以

我上床睡觉,报纸,

眼镜,药丸,手表

触手可及;

不知道我会不会睡着,

不知道我会不会醒来,这就是一切。




我不值得


主啊,我不值得

你的惩罚。

但是,如果它要降临,

让它仅仅落在我的头顶。

宽恕我,即使此刻我仍在可悲地犯罪,

我竟然还相信你也会容纳我,

在你无所不包的空虚的


凝视里。




不要为我们而死


不要为我们而死,

不要为我们而活:


和我们一起活。




好好睡


好好睡,

魔鬼时刻都在窥视:

窃听、刺探我们

最隐秘的恐惧和梦,

试图从我们


也能获知一些新情况。




我帮不了你


可怜的蛾子,我帮不了你,


我只有熄灭灯。




是的,她说


是的,我们幸存了下来。

现在我面临

同样严峻的挑战:乘上

公汽,

回到家里。




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卫兵说,

铁门关上


这一次,是从这一边。




雨后


兄弟和姐妹,神秘的司芬克斯,高贵的蜗牛:

怎样的命运刻在你们不定的手里

在机场跑道,在一个残忍世纪的最后一个秋天?




布达佩斯艺术博物馆


可怜的埃及公主的木乃伊呵

暴露在异国人的注视下

你在这里还好吗?

在这里你拥有了你的来世。

此刻,我,也是它的一部分,

正看着你。


此时再没有人来。

没有人知道

来世是否存在。




普瓦捷大街


临近傍晚,天在下雪。

靠近诱人的奥塞美术馆你看见

人行道边,灰色的一团:

一个流浪汉蜷成球状(或许是一个

来自陷入内战的某国难民)

裹在一条毯子里,静静躺着,身下一条格子花呢披肩,

一只救助睡袋,和一种活下去的权利。

今天寒冷的硬币摆放在报纸上,摆放在

不存在的行星和月亮组成的星座里。




甜蜜,无辜


甜蜜,无辜的词语

甜蜜,完整的短语

从甜蜜,光滑

圆圆的逗号的

纯毒里


渗出




残缺的乔托……


残缺的乔托*。一声大叫“安静*!”

来自一辆运输牲畜的汽车

我们走在路上

被带往屠宰场的

小牛无助的神情

跟随着我。


救命,圣方济各*。

请在屠宰场大门口显神。

如果此刻你太忙,

请遣来

你的兄弟西尔威斯特,


或者,一只来自古比奥*的狼。




哥本哈根


哦是的,我到过哥本哈根。

说实话我只曾涉足。

它在从伦敦到华沙的途中吗?

在我等待航班时

在候机室

我站在一块巨大的玻璃板前

注视那不可见的城市,

甚至比至今

不为人知的月亮背面


更不可思议。




瞎了?聋了?……


瞎了?聋了?哑了?

难以置信:


但属实。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一个诗人

能否做到公平

像一个医生同样地对待

两个疼痛的敌人,


因为他必须选择支持一方

而惟有修女才能做到,

耐心见证


一个病人的痛苦




不必瞧


不必瞧,

他们自有报应,奴隶们,

随时准备行使权力

所以只有


爱,或致命的疾病

与我们对立




前夜


五月一日前夜,

下班回家

沿着红军大街

我刚要走过一个屠户的窗口,

我以眼睛的余光看到

在一堆一动不动潜伏的

真真假假的碎肉中间

突然出现

一只多毛的手

中指上一枚金戒指

指甲壳涂得鲜红

缓缓地移动。


然后无事发生。


李 以 亮 / 译



现代诗并不仅仅意味着从文言到白话的变化,而是整个语义系统的转变,相对自然的语汇更系统地转向了社会含义的语义。与之相似的理解是,生活的意义更多的来自社会历史的运动与进程而非来自于循环的“自然”,对白话诗来说,它的整个语义参照框架从古典诗歌的“自然”属性及其伦理意义转换到语义的社会历史属性。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至三十年代的左翼诗歌加速并简化了这一历史语义学变迁的过程,左翼诗歌赋予了汉语词汇以新的修辞方式和意义,例如最基本的语义对立系列,即“光明”与“黑暗”这种价值对立的修辞,如果考虑到郭沫若在现代诗诞生之初对“光”的呼唤,“红色诗歌”的先知蒋光赤在二十年代初所建构的“红与白”或“红与黑”的诗歌语义对立,还有殷夫对“朝阳”和“清晨”的歌唱,几乎可以说,现代诗诞生之初就开始建构自身的历史语义学,在他们之后,何其芳和艾青之后,基本上成为白话诗中的一种固定搭配,与它们在古典诗歌中的含义与用法大不相同。只要我们记得艾青的《向太阳》、《黎明的通知》、《吹号者》、《给太阳》、《火把》等等,就会发现诗歌中的“光明”与“黑暗”,已不再是一种自然属性及其情感体验,而是一个越来越明晰的社会伦理图景。生长在江南的艾青在其诗歌中多半呈现的是“北方”景观,因为只有“北方”意象才符合诗人所批判和否定的“黑暗”、“阴沉”的社会现实。何其芳早期散文集《画梦录》和诗集《预言》,其中有个人的忧郁的自画像,有着“个人主义”的感伤和忧郁。梦、黄昏、夜、暮、墓、秋,与这些意象呼应的是悲伤、抑郁、寒冷、孤独、迷茫,这些属于生命的个体感受。古典诗歌的悲秋主题与浪漫主义的青春意象的融合。它们来自于庾信、温庭筠、李商隐,也来自于丁尼生、雪莱、济慈、波德莱尔。然而,在何其芳这里,最初的自我改造是自觉的,他接触到生活的阴暗时刻,资本的罪恶,社会的不公,人们的愚昧,其实主要还是青春期的苦闷,青年人对前途的无望,他在一些散文中记录了这些想法。他从“个人主义者的愤怒去非议”中渐渐走出,走向“人群”,走向“斗争”。从人道主义、个人主义走向群体和社会。当然在一个年轻诗人那里,民众是被理想化的,斗争也被理想化了。他接受了那个时代进步的知识阶层的主流观念,即“劳工神圣”和“走向大众”。个人与群体、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构成了一种新的语义对立,在此之前,构成语义对立的古典主题中的“秋”与新时代的“春”,黄昏与白昼,暮与朝,星星与太阳,飘忽的云与茅草的屋顶。艾青与何其芳都是时代之子,他们的写作体现出,一种基于新的价值判断的语义对立系统在新诗话语体系中从潜隐到显著,从隐喻走向概念,从诗学走向政治。
而事情的另一面是,在诗人心中残存的“个人”、残留的自然感受就几乎成为一种“原罪”,在何其芳身上就是如此,他早期的“夜歌”和其中的“自然”,就成为诗人革命不彻底性的证据,尤其是“阴性”的自然事物,花,树林,月光,都与“阳性”的事物构成了语义对立。大量的词汇从自然脱离,进入政治语义系统,从事物转为概念,变成政治概念光谱中最阴暗的属性,变成了人格化的“小资产阶级”属性。此后诗人谨小慎微地为自己偶然出现的自然语言辩护。以批判的话语自我辩解。对自然的爱,似乎是小资产阶级的原罪。它不是何其芳个人的敏感,而是一种普遍的语境,或一个时期处于强势语义的不容争辩的集体象征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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