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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斯诗19首

Wallace Stevens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尘世的轶事


每当雄鹿们咔嗒咔嗒地

越过俄克拉哈马

一只火猫毛发直竖,挡在路上。


它们无论去哪儿,

都咔嗒咔嗒地跑过去,

直到它们在轻快的

环形的路线中急转

向右---因为

那只火猫


或者,直到它们在轻快的

环形的路线中急转

向左——因为

那只火猫。


雄鹿们咔嗒着

火猫纵身跳跃,

向左,向右

而且

毛发直竖,挡在路上


后来,火猫闭上他明亮的眼睛

睡着了。




■对天鹅的谴责


那灵魂,噢雄鹅们,它飞越了

公园,并远远越过风的鼓噪。


落自太阳的一场青铜色的雨

标示了夏日之死,而那时间忍受着


象一个人,随手写下昏聩的遗言

附带金色的异想和帕福斯的漫画,


把你们白色的羽毛遗赠给月亮

把你们柔和的动作托付给空气


看那,乌鸦们已经在长街上

用它们的污秽给雕像们涂油


而那灵魂,噢雄鹅们,它孤独着,飞着

越过你们冰凉的马车,飞向天空




■在卡罗莱纳


丁香凋谢在卡罗莱纳。

蝴蝶已经在木屋上起舞

新生儿已经用母亲们的声音

诠释爱。


永恒的母亲,

怎么会这样,你的蝰蛇乳头

如今吐出了蜂蜜?


那松树让我的身体变甜

那白色的鸢尾让我变美




■卑微的裸女在春天启航


她启航,却不是在一块贝壳上,

用古老的方式,向海而去。

而是站在最先找到的一缕

水草上,飞驰于波光中

无声地,仿佛另一层浪。


她同样心绪郁结

也会有紫色饰物挂在臂间

她厌倦了咸涩的港湾,

渴望着大海深远处的

涌流和呼啸。


风吹着她的双手,

和湿淋淋的后背

让她加速。

她行进在横越大海的

圆环中,在那里,她触碰云朵


然而在疾驰和水光中

这是虚弱的游戏

她的脚踵泛起了泡沫——

后来的一天与此刻不同

当一个更加金黄的裸女


在前进中,仿佛海绿色的盛典的中心,

在更深的平静中,

命运的清洗者,

跨过纯净而新鲜的激流,永不停息地

在她一去不返的路上。




■对抗巨人的计谋


第一个女孩子


当这个庄稼汉唠叨着走来,

磨着他的钩耙,

我要跑到他前面,

散发出最文明的气息,它们

来自天竺葵和没被嗅过的花。

这会让他止步



第二个女孩子


我要跑到他前面

扯起弧状的洒满了色彩的布

那色彩小如鱼子。

而那丝线

会让他羞惭



第三个女孩子


噢,在那里……那个可怜虫!

我要跑在他前面,

带着奇怪的喘息。

他就会侧耳倾听。

我要轻轻发出天国般美妙的唇音

在一个喉音的世界上。

这会让他毁灭。




■玛丽娜公主


她的露台是沙

是棕榈树,是黄昏


她把手腕的动作

化作她的思想

华丽的姿态。


这夜晚的造物

羽毛的纷乱

变幻成海面上

众帆的戏法


她就这样徘徊

在扇子的万千徘徊中,


分享大海

和夜晚

当它们随意飘摇

发出消逝之音




■黑色的统治


夜晚,炉火旁,

灌木丛的色彩

和落叶的色彩,

重复自身,

旋转在屋子里,

就象叶子自身

旋转在风中。

是的:但浓密的铁杉的色彩

阔步而来。

我想起了孔雀们的叫喊。


它们尾翎的诸色

仿佛叶子自身

旋转在风中,

在黄昏的风中。

它们席卷了屋子,

正如它们从铁杉的枝头飞下

落在地上。

我听到它们叫喊——孔雀们。

那是对抗黄昏的叫喊

还是对抗叶子自身的叫喊——

叶子旋转在风中,

旋转如旋转在

火中的火苗,

孔雀尾翎般旋转

转入响亮的

铁杉一般响亮的火中

并充满孔雀们的叫喊?

或者,那是对抗铁杉的叫喊?


我看到窗外

行星们如何聚集

就象叶子自身

旋转在风中。

我看到夜晚如何而来

阔步而来就象浓密的铁杉的色彩。

我感到害怕。

我想起了孔雀们的叫喊。




■雪人


人必须以冬日之心

去细看霜华

和积雪的松枝;


而且要冰冷了很久

才能凝视冰茬蓬松的刺柏,

和一月阳光遥远的闪耀中


粗放的云杉;而不去想

风声中的,疏叶声中的,

任何悲痛,


发出这声音的土地

充满了同一场吹息在

同一片空旷之地的


为听者而吹的风,他在雪中谛听,

而且,全无自己,无视不在那里的

一切,并凝视在那里的空无。




■我叔叔的单片眼镜



“天空的母亲,云雾的女王,

噢,太阳的权杖,月亮的王冠,

没有什么,不,不,绝没有什么

象两个攻杀的词语撞击的锋刃。”

就这样,我用绚丽的韵律嘲弄了她。

或者说,我不过是嘲弄了我自己?

我希望自己是块儿思考的岩石。

然而思想喷沫的大海,又一次偷冒出

闪闪发亮的泡泡儿,那正是她。

然后,我体内更咸的水井

深处的上涌,爆出了水淋淋的音节。



一只红鸟飞越金地板——他

是在风,氤氲和羽翅的歌队里

寻找位置的红鸟。找到的时候

一道激流将从他身上倾泻而下。

我要抚平这布满皱褶的东西吗?

我是一个富翁,向一堆继承人问好;

也正因为这样,我去问候春天。

这欢迎的歌队对我唱起骊歌。

春天不可能越过子午线了。

可你却被奇闻轶事保佑着,

假装坚信星光四射的知识。



那么古老的中国人坐在山中的

池畔梳妆打扮,或在长江上

精研胡须,他们是否并无所求?

我不会去演奏历史的降音阶。

你知道,喜多川歌磨的美人儿们

在她们会说话发辫中追寻爱的目的

你知道巴斯温泉中有高耸如山的头饰。

啊!自然中竟没有一绺卷发留了下来,

难道所有美发师都白活了吗?

为什么,你对这些勤勉的鬼魂

毫无怜悯,却乱发飘散着从睡梦中走来?



甜美无瑕的生命之果,似乎

因自身的重量而落向大地。

当你还是夏娃,如今已酸涩的果汁

未经品尝地清甜在果园的极乐中。

苹果和所有骷髅头一样

适合成为帮我们理解圆形的书,

它和骷髅头都出色地成形于

走向腐烂,重归土地的东西

但它另有特长:作为爱的果实

它是一部疯狂到没法阅读的书,

除非一个人读它就是为了打发时光。



西方的高天上烧着一颗暴怒的星。

它被置于此处,为的是炽烈的少年

和他们身边甜香弥漫的处女。

爱的剧烈,与大地的生机

共用着一个尺度。在我看来,

萤火虫迅疾的带电的敲击

漫长地嘀嗒出又一年的时间。

可你呢?当你最初的形象

展现你和泥土的联系,请记住那些蟋蟀

如何在苍白的夜里跳出

养育它们的草丛,象一群小小的亲眷。



如果,四十岁的男人去画湖群

易逝的众蓝一定浑然地为他们浮现

根源的石蓝色,那遍及宇宙的色彩。

一种物质在我们体内大行其道。

然而在我们的艳遇中,色情专家们

洞悉那些波澜,他们屏着呼吸的笔触

记录着每一次稀奇古怪的转折。

当色情专家们头发渐秃,艳遇也会收缩

进入罗盘仪和课程表,在内省的

放逐中,讲演着。

这是只为风信子准备的主题。



来自远过太阳的地方,天使们

骑的骡子悠然走下光焰的关口。

叮玲玲它们的铃铛降临世间。

骡夫们细心地择路而行。

此时,众位百夫长狂笑

敲击桌板上尖啸的杯盏。

这个寓言最终的意味是:

天国之蜜也许来,也许不来,

但是人间之蜜同时既来又去。

设想这些信使在行进中携来

一位被永恒的绽放催升的女郎。



象个书呆子,我注视,爱情中,

一个古老的情形,触动着新头脑。

它萌发,它绽放,它结果之后就去死。

这平凡比喻,揭示一种真谛。

花期已逝。我们从此是果实。

两只金色的葫芦,在我们的藤上涨满,

进入秋气,溅上霜花,老来肥壮,

怪诞地变形。我们悬挂着——

象生疣的南瓜,烙着条纹和色斑。

笑哈哈的天空,将俯视我们两个

被蚀骨的冬雨,淘洗成空空的壳。



在行动狂野,喧哗充斥,嘶叫

与碰撞声大作的,生猛而肯定的诗中

当人们致命的思想在战争中

完成难测的命运,小爱神的护卫

来赞美吧,这四十岁的信念。

最可敬的心,最放荡的奇想

仍比不上你放得更开的开阔。

为了献祭的丰盛,我向一切声响,

一切思想,所有的一切,征询音乐

和武士们的气概。可让我去哪里寻找

配得上这伟大颂歌的绚丽乐章?



幻想的阔少在他们的诗中

留下神秘之喷涌的纪念册,

去自动浇灌他们粗粝的土壤。

我是个自耕农,和那些家伙一样。

我不认识魔树或香枝

不认识银红和金朱之果。

可毕竟,我认得一种树

和我头脑中的东西形似。

它巨人般站立,它的尖顶

招来所有的鸟,在它们生命中的某刻。

它们飞走时,那尖顶仍然尖在树顶。


十一


如果一切真的都是性,那任何发抖的手

都能让我们玩偶一般,尖叫“想要”。

但请注意,命运无耻的背叛,让我们

哭了又笑,唠叨,呻吟,并嚷出

悲戚的狂言,从疯和闹中

掐出各种姿态,再也顾不上

那第一位的,最高的律法。这惨痛的时光!

昨夜,我们并坐着,身旁的一池红粉

与飞驰在明亮的铬黄中的百合花

被剪得粉碎,针对着星星的寒芒,

而一只青蛙,轰响出腹中讨厌的和声。


十二


那是一只蓝鸽子,侧身盘旋在

蓝天上,一圈,一圈,又一圈。

那是一只白鸽子,倦于飞行,

振翅扑向地面。象一位黑暗的拉比

年轻的我,在清高的研究中

观测人类的本性。我每天都发现

人类验证了我切碎的世界中的一小块。

后来,象一位玫瑰色的拉比,我追求过

而且仍在追求,爱的起源

和历程,但到如今我才明白

振翅之物的投影是这么清晰。




■塔拉波萨的群星


列星之间,线条轻捷直切

夜,并非它们哭喊的摇篮,

哭喊者波动着,瀚海深藏的乐句。

线条们,太过幽暗,太过锋锐。

  

头脑,在这里,终于到达朴素。

没有月亮,没有一弧,银光的树叶。

身体没有可见的身形,而是一只独目

读着自己黑色的眼睑。

  

让这一切成为你的乐趣,玄秘无言的猎手,

在海的线条中踏过,湿腾的混茫

跃上大地的线条,它们悠长、松散、昏然。

轻捷的线条们,不见分叉直落而下。

  

甜瓜之花,露珠,或它们各自的网

都跟这一切不同。相像的是你内心的呈现:

夺目的箭束齐飞,为了自身的快乐

直线飞行,直线坠落,

  

这快乐锋锐璀璨,而且冰澈;

抑或那并非箭束,而是最机敏的运动,

恢复着年少青葱的赤裸

还有失落的,午夜持满的狂澜。




■威廉斯主题的微小变调


古老的星,你给我

一种奇异的勇气


在日光中独自闪耀

对它却无所奉献!



请独自闪耀,精赤地闪动,耀如青铜,

不反射我的面孔,或者我的存在中

内部的一切,闪耀如火,不映像一切的火。



不奉献什么给任何人性

别让它自身的光线,把你涨满。

不要作黎明的喷火怪,

半人,半星。

不要当一个精灵,

像寡妇的小鸟

或一匹老马。




■一个贵族的若干隐喻


二十个人过一座桥,

进一个村子,

是二十个人过二十座桥,

进二十个村子,

或一个人过一座桥

进一个村子。


这是不会自我宣扬的

老歌谣......


二十个人过一座桥,

进一个村子,

二十个人过一座桥

进一个村子。


那不是公开宣扬的事情

却肯定意味着......


人们的靴子

在桥板上闷响。

村里的第一面白墙

在果树林中显现

我刚才想的,是关于什么的事情?


意义就这样逃走。


村子里第一面白墙……

那些果树……




■耕作在星期天


白公鸡的尾巴

摇荡在风中。

雄火鸡的尾巴

阳光中闪耀。


水在田地里。

风从天上来。

羽毛擦出火

咆哮在风中。


瑞摩斯,吹响你的号角!

我在星期天耕种,

耕种着北美洲。

吹响你的号角!


哒姆—嘀—哒姆

嘀姆—哒姆—哒姆!

雄火鸡的尾巴

向太阳张开。


白公鸡的尾巴

涌向月亮。

水在田地里

风从天上来。




■睡岸上的芙蓉


听我说,费尔南多,那一天

头脑在游荡,像一只飞蛾游荡在

空旷沙地之外的,群花中;


而且,无论波浪的动荡,在海草上

在斑驳披覆的礁石上,发出什么声响,

都没有烦扰,最悠闲的耳朵。


然后,那只巨怪附体般的飞蛾,

起飞了,它曾敛翅倒卧,背对慵倦的大海

粼粼的蓝光和花彩缠身的紫,挡开


海水细碎的神侃,昏睡在

海岸嶙峋的瘦骨上,在水光点颤中

它起飞,追寻耀燃的红


澄黄的花粉迸溅一身——红

红得就像老咖啡店飘飞的旗子——

在那惊眩的下午,一直在那里游荡。




■这里描绘的是圣女厄休拉夫人和一万一千位处女


厄休拉,在花园里,

找到一畦小红萝卜。

她跪进丛中

摘下它们,身边

花朵环拥,

蓝,金,粉,绿。


身披金朱彩缎

她,在小草间的祭献

采自小红萝卜和鲜花。


她说,“亲爱的,

我在你的神坛上,

呈上雏菊,罂粟

还有四月薄雪般

脆弱的玫瑰;

但在这里——”

她说,“没人会看见

我的祭献,在草叶间,

一捧小红萝卜和花朵。”

然后,她的泪眼含愁

唯恐上帝不愿接受。


仁慈的上帝,在他的花园里

寻找新的叶子,还有朦胧的彩染,

它们无非是,“他的构思”。

他听到她那虔敬的歌吟

半是祈祷,半是谣曲

他感到微妙的颤抖,

那不神圣的爱,

也不是怜悯。


这一切

任何书里都没有记载。




■小人儿和美丽的星星


在海里,在比斯坎湾,

妙龄的翡翠,夜之星,俏装弄姿,

这美好的光,属于醉鬼,诗人,

孀妇,待嫁的新娘。


沐浴在这光芒里,腥咸的鱼儿

旋波戏浪,好似一树繁枝

七纵八横地游动,

上下起伏着。


光芒指挥醉鬼的思想,

孀妇和颤抖的女子

心中的情愫,鱼儿的

运动。


它是多么赏心悦目的存在

这翡翠,对哲人们施以魔咒

直到他们不再思考,渴望把自己的心

沉浸在更晚的月光里,


他们知道,等到夜阑人静

他们仍会回过神来

在入睡之前,辗转

不停地思前想后!


他们身为学者

更应该披着宽袍大氅

在黑袖子里用力思索,

剃去头上和周身的毛发。


很可能,他们的情人

并不是憔悴的,无常的幻影

也许,她不过是个水性女子

横溢着美艳,欲求

与繁殖力,

从她在星光下,在海岸上的身形里,

他们的探索中最深处的善

也许会获得最简洁的表达。


那么,对那些懂得

最高的柏拉图的人

它是美妙的光,用这枚珠宝

抚慰混乱带来的折磨。




■噢,佛罗里达,春情泛滥的土地



几个景物,为自身而设,

旋花蔓藤和珊瑚枝,

秃鹫和悬苔,

来自崎岛的叠丝塔,

几个景物,为自身而设,

佛罗里达,春情泛滥的土地

向那位情人敞开。


这尘世可怕的纷乱

古巴佬,波罗波斯基,

墨西哥的妇女们,

那送葬的黑人

在尸体间消磨着时间

或捕捉小龙虾......

庇护乡野生灵的圣处女,


夜晚的你,

在西崎岛的游廊里,

在九重葛的花影背后,

当吉他入睡,

淫佻冶荡如风,

轻身前来摧残

痴缠无度,


如果你能坐好

你会是黑暗的学者,

幽栖在海上,

戴着明丽的

红蓝辉映的珠冠,

在高涨的海影中

晶亮、孤清、静寂。


黑暗的夫人啊,夫人,

愿你身穿靛蓝的长袍,

在云朵朦胧的星群间,

俯身隐匿,或者

对情人敞开最少的光景——

捧着密叶果实的手,你的阴影

衬托出的浓艳之花。




■给汉斯•克里斯蒂安的小奏鸣曲


如果,任何一只鸭子

在随便哪条小溪,为你的面包屑

在水里拍着翅膀

让你觉得她是一个无助的女儿


她的妈妈

后悔生下了她;

或者,无儿无女的妈妈

渴望得到她;


那么,你觉得鸽子会怎样,

或者画眉鸟,或者任何会唱歌的神秘

会怎样?你觉得那些树呢

那些树的吟咏呢?


你觉得,那点亮并暗淡星星的夜晚

会怎样?汉斯•克里斯蒂安

你知道吗,既然

你已经看到了黑夜?




■在葡萄的晴朗季节里



我们的土地和大海之间的群山

这条贯穿群山,大海和我们的土地的纽带

我可曾停下来思考过,它的含义?


当我想起我们的土地,我想的是

房子和放着一盘梨的桌子,

艳红敷染青绿,为观赏而设。


可是,滚动的古铜之下粗放的蓝

让这些精选的小画面变得微不足道。

更绚丽的果实!对太阳和月亮来说


是个小把戏,假如它们没有更多的意义。

但它们有。群山和大海亦然。我们的土地亦然。

纷乱的霜痕和狐狸叫,有更多的意义。


远远不止于此。秋日的路途

被岩石的影子笼罩,从他的鼻孔里

吹出环绕每个人的盐。


王 敖 / 译



  文学是无组织性的,因此是不负责任的。任何事都不依赖文学,所以文学可以什么都讲。 

  如果文学(按其整体的真实性),不能表现“深刻伦理价值”,它将是一大危险。但这并不明显,因为反抗的外貌往往容易发现。文学的真正任务,在于与读者作基本的交流,否则就不可理解(我指的不是那些旨在骗人的、大量的便宜作品)。 

  事实上,从浪漫主义到宗教的衰落(以不明显的方式,要求继承宗教遗产),文学与宗教的接触较少,而与神秘主义的接触较多。它处于边缘地带,几乎是非社会性的。同样,神秘主义更接近于真理,我将尽力加以说明。我用神秘主义这个名词,不是借其模糊的提法,而指某些思想体系。我想到的是,在孤独情况下,所感受的“神秘经验”、“神秘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认识一种不同的真理。这种真理是与对事物的认识相联系的(也与主题和思想认识的结论相联系)。但这种真理并不是确切的。严谨的说法也无法阐明。如果不从两个方向观察,这种真理甚至不能沟通;需要通过诗歌和对情况的描述,才能进入这种状态。 

  肯定地说,这些条件符合我所提到的主题,这是真正文学激情的根据。向来是死亡——至少是个人永恒幸福愿望的破灭——带来决裂,没有这种决裂,任何人也不能达到陶醉的地步。[2]在决裂和死亡运动中,重新找回来的,永远是人的天真和狂热。孤立的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如何描绘“另一个人”并不重要。这一向是超越共同界限的一个现实。即使是那么无限,也不明确是什么东西;这什么也不是。埃克哈特(德国神秘主义者),主张是否排除了别人的界限?(在此人身上,我们不再感到或很少感到使他衰落的孤立个人的界限。)神秘主义状态特别需要彻底地、有步骤地消除世界具有的多种形象。人在这个世界上寻求永生。在近期运动中(如童年或激情运动),人们的努力缺乏步骤:决裂界限是消极的,而不是思想意识要求的结果。这个世界的形象不协调,如果协调一致,强烈的激情就会超越它;当然,激情使人希望在失去自我时,得到充分享受,但他的第一个行动不正是为了他人而忘却自我吗?我们不能怀疑多种运动的基本一致性,这使我们避开了利益的考虑,而感到当前瞬间的重要。神秘主义没有童年的自发性,也缺乏激情的偶然性,但它采用了爱情的词藻和推理的表达方式。这具有孩童欢笑那样的纯朴性质。 

  我认为,有必要强调近代文学传统与神秘生活相近似的各个方面。在谈到艾米莉·勃朗特的诗时,更需要突出这一点。 

  雅克·布隆代尔在他新近出版的著作中,大量提到神秘经验,似乎艾米莉·勃朗特像泰雷兹达维拉一样,曾有过幻觉和狂喜的时刻。雅克·布隆代尔的叙述也没有多大理由,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或任何肯定的事实来支持他的解释。实际上,他只是在发挥。在他之前,其他评论家就曾感到,圣女泰雷兹的精神状态与艾米莉·勃朗特在诗里表达的思想,有许多近似之处。但值得怀疑的是,《呼啸山庄》的作者曾有过精神上的滑落,这主要是一种神秘主义经验。雅克·布隆代尔援引了一些诗作,描述了一些尖锐的感情和混乱的思想,反映了苦恼情绪和强烈感情。这些诗表达了孤独生活中极其深刻、极其强烈的伤感和喜悦。实际上,任何分析都无法说明诗的表达和宗教原则之间的区别,至少是积极世界和消极世界的不同。从某种意义看,这些由偶然性带来的疯狂行动,永远脱离不了杂乱的想法,而内容却是很丰富的,诗以不明确的方式向我们揭示,世界是广阔的、令人震惊的。但是,我们不能过多地把它同我们所知道的世界和神秘主义所描绘的世界相提并论。这个世界不太安宁、更加野蛮,暴力未被融入长期、缓慢的灵感生活。总之,这是一个接近于无法形容的苦恼世界,《呼啸山庄》正是表达了这样一个世界。 


但是,我不愿失去任何痛苦,也不愿承受很小的折磨; 

苦恼越是肆虐,就越受到祝福。 


在地狱的火焰中消失或在天堂的光辉下闪烁, 

如果苦恼预示死亡,幻觉将是神圣的。


  在我看来,这几行诗是艾米莉·勃朗特在创作中精神状态最有力、最生动的写照。 

  这样,了解艾米莉·勃朗特是否有过神秘主义经历就不重要了。但从表面看,她最后有了这样的经历。 

  安德烈·布勒东写道:“一切让我们相信,在思想的某一阶段,对生活与死亡、真实与想、过去与未来、沟通与不可沟通等,都将不作为对立面看待。”(超现实主义宣言,“第二宣言”,1930年) 

  我愿补充:“善”与“恶”、苦与乐。强烈的文学和神秘主义经历,都指出了这点。方法并不重要,内容才是重要的。 

  但是,还应该看到,艾米莉·勃朗特作品中最强烈和最富诗意的《呼啸山庄》,是揭示真理的“圣地”。这是一间该诅咒的住宅的名字。在这里,希斯克里夫被收容,却带来不幸。突出的矛盾现象是,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地方,“人就消逝了”。其实,希斯克里夫带来的是暴力,原则上含有痛苦和幸福,只有“施暴的人对此感到高兴”。艾米莉·勃朗特灰暗故事的末尾,突然出现了一道温柔的阳光。 

  当暴力的阴影笼罩时,人与死亡“正面相对”,生命是纯粹的恩惠。任何情况都不能毁灭生命,死亡是新生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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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尔达斯诗8首

奈都诗4首

安莉塔·波利坦诗3首

伯勒萨德诗2首

尼拉腊《云之歌》

本德《鸟语》

特德·贝里根诗13首


这座城市畏惧我 因为我见过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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