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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阿什贝利诗5首

John Ashbery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约翰·阿什贝利(John Ashbery,1927-2017)生于纽约州罗切斯特。美国最有影响的诗人之一。毕业于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1965年前在法国任《先驱论坛报》艺术评论员,后回纽约。1974年起在大学任教。后现代诗歌代表人物。其诗集《凸面镜中的自画像》获得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




这房间


我进入的房间是这房间的一个梦。

沙发上那些脚无疑都是我的。

那椭圆形的

狗肖像是早年的我。

有东西在闪烁,有事情密而不宣。


我们每天午餐都吃通心粉,

礼拜天除外,这天一只小鹌鹑会被引诱

至餐桌上奉客。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些事情?

你都不在这儿。




当一个人把醉鬼放进邮船


我试过每一样事情,只有部分是不朽和自由的。

在别处我们就像坐在一个有阳光渗透下来

的地方,每次渗一点,

等着人来。刺耳的话说了,

在太阳将枫树的绿变黄的时候…


就是这样了,只是模模糊糊地

我感觉到了书页中新气息的动静,

整个冬天它们闻起来就像是旧目录册。

新的句子突然出现。只是夏日

已盛,还未过中点

但充分而且颜色深暗,带有那充分的迹象,

某种时刻的迹象,即当一个人再也不能信步离开,

甚至最不留心的人也沉默下来

观看准备要发生的事。


看一眼玻璃让你停下来,

你继续走,吓坏了:我是被观察者吗?

他们注意过我吗,就如这次,我让人注意了,

或者又推迟了?孩子们

还在玩游戏,午后天空中迫不及待

迅速升起的云彩,后来在清澈,浓密的

暮色到来时消散了。

只在下面喇叭的

嘟嘟声中,有一会,我以为

伟大丶庄重的事件,在精心安排下就要开始了,

它的色彩在一瞥之中浓缩,一首写下

整个世界的叙事诗,如今,只轻轻地,

依然轻轻地,但带有广泛的权威与老练。


各处都有那些灰色碎片飘落?

它们是太阳尘埃。你在太阳里睡的时间

比斯芬克斯还久,却没有因此变得更精明。

进来吧。我还以为一个影子落在了地板上

只不过是她又一次回来问

我要不要进来,要是不进来就别急。


夜晚的光泽支配了一切。如熙笃会僧侣般面色

苍白的月亮爬到了天堂中央,安顿好,

终于和黑暗事务亲近上了。

地上所有的小东西发出一声叹息,

书籍,报纸,旧袜带和连衫衣的扣子

放在某处的一个白色纸箱里,而所有较低

版本的城市在令一切均等的夜色下变得平坦。

夏日要求丶取走的太多,

而夜,矜持寡言,讳莫如深,付出的却比取走的更多。




小拇指


奢华的酒店,跳舞女郎

在“消失的错觉”面纱之下将行动

鞭策至今日或另一个日子。

牛奶公司送出的日历里

没有哪一个日子

可以让你狂暴地占有它,就如

占有梦里面一位梦寐女郎的肉体那样:

当你抓住它的时候一切都在顶部披散,

梗子过于纤细,顶部过于松弛,沉重,

因梦的纤巧枝叶而脸红。

汽车,饰有金属光片的帽子,

蛋糕晚餐,含情脉脉的孩子们

向下走荒僻的梦之路

然后再也没人看见过。

是什么,昂丁?

在这扫平一切的风暴的嘈杂声中

那些音符现在几乎都听不到了,

第三个愿望也没说。

我记得在四月的一个黑暗梦幻里

遇到你,你或某个女孩,

愿望的项炼生气勃勃,绕着你的喉咙呼吸。

在那片黑暗的盲目之中,其光亮

变成了在午时的阳光里上了盐釉的沙子,

我们在电子风暴般的雨中被连续击打,

无法互相了解,或了解哪一部分属于对方。

那些小丘,也就是穿戴着我们自我的

我们的身体,只逐渐地凹陷至视野中

却也断断续续,就像穿过黑暗的薄霭

涂污了雾气。没有比这更差的时机,

然而一切都在想望,纵然已经想望过并且已经过去,

这瞬间是它自己的纪念碑,

没人会看见或知道它存在过。

那时机也消退了而夜色

变得柔和,要抚平晚间的的螺旋线或枝叶。

附近有熟睡的小木屋,盲目的灯笼,

有盘牛奶留给了夜里的小精灵,以示友好,

要不然他们也未必有这样的好感:

打上了牛奶补丁的白色床单的友谊。

而且总是一片开阔的黑暗,里面有一个名字

一次又一次地呼喊:阿丽安!阿丽安!

就为这个你把你的姊妹从睡眠中带回去了?

而如今蓄蓝胡子的他计胜了你一筹?

然而结果大概终是好的:就让

那姊妹们溜进正在

发动白天的蔚蓝毛发里。

还有其它的虚构国度

可以让我们永远躲藏,

瘦弱下去,带着永恒的欲望与悲伤,

吸吮果汁雪糕,轻哼曲调,指名道姓。




离岸的微风


也许我只是忘记了,

也许真是如你所说,

我怎么知道?

生活变得越来越神秘,危险,

其它的人全都不大可见了,

而我就一个人,像草一样

沉默,今天无风

只有炙热的知识。

叶子飘落,越发少了,并燃烧。


至少可以小睡到最后审判日──

真的可以吗?说话小心点,不安的

教众在一条持久的

多彩等式中左右摇摆丶退避。

没人知道是什么微生物

在蜕变。我喜欢你

因为这是我所能做的。


实际情况是,你得到未重组的故事,

一阵离岸的微风把人轻轻地推开,

没有很开。那些聚在一起照看这事的人

的绑腿是一片落霞,

耀眼而凌乱,像一个含在口中

太久未吐的词一样锐利。

他把果核吐了出来。




已经不很清楚


诚然,我已经不很记得

我们最早开始相互了解的时候。

不过,我却很记得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走在阳光里,

拿着一朵雏菊。你说:“儿童原来是不可靠的证人。”


如今,那次以后过了这么久,

我仍然让它的精神搏动。

想法还是一样的,它们膨胀

填满了一个个巨大的古董立方体。


我女儿最近有一天在读其中一个,

她说,“真像透明的雕像,爸,或是像一…

一台发动机。”


在这座充满各种蓝色的房子里,寒冷悄悄地爬到我们身上。

我不敢做我幻想做的事。

随着时间蓝色凝结成类似房间的紫色

形状各异,壁凹,楼梯平台…

所有东西都像其他的东西。

在我认识到这点之前我应该等候的。


戴 玨 / 译




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Иосиф Бродский,1940--1996)是以美国公民身份获取198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但他在大多数场合却一直被冠以“俄语诗人”(Russian poet)之称谓;他在一九七二年自苏联流亡西方后始终坚持用俄语写诗,并被视为二十世纪后半期最重要的俄语诗人,甚至是“第一俄语诗人”(洛谢夫语),可在美国乃至整个西方文学界,布罗茨基传播最广、更受推崇的却是他的英语散文,他甚至被称作“伟大的英语散文家之一”(one of the English language's great essayists,见企鹅社英文版《悲伤与理智》封底)。作为高傲的“彼得堡诗歌传统”的继承人,布罗茨基向来有些瞧不起散文,似乎是一位诗歌至上主义者,可散文却显然给他带来了更大声誉,至少是在西方世界。世界范围内三位最重要的布罗茨基研究者列夫•洛谢夫(Lev Loseff)、托马斯•温茨洛瓦(Tomas Venclova)和瓦连金娜•帕鲁希娜(Valentina Palukhina)都曾言及散文创作对于布罗茨基而言的重要意义。洛谢夫指出:“布罗茨基在美国、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整个西方的作家声望,因为他的散文创作而得到了巩固。”帕鲁希娜说:“布罗茨基在俄国的声誉主要仰仗其诗歌成就,而在西方,他的散文却在塑造其诗人身份的过程中发挥着主要作用。”温茨洛瓦则称,布罗茨基的英语散文“被公认为范文”。作为“英文范文”的布罗茨基散文如今已获得广泛的阅读,而布罗茨基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散文集《悲伤与理智》(On Grief and Reason, 1995),作为其散文创作的集大成者,更是赢得了世界范围的赞誉。通过对这部散文集的解读,我们或许可以获得一个关于布罗茨基散文的内容和形式、风格和特色的较为全面的认识,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布罗茨基创作中诗歌和散文这两大体裁间的关系,进而更加深入地理解布罗茨基的散文创作,乃至他的整个创作。
约瑟夫•布罗茨基一九四零年五月二十四日生于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父亲是海军博物馆的摄影师,母亲是一位会计。天性敏感的他由于自己的犹太人身份而主动疏离周围现实,并在八年级时主动退学,从此走向“人间”,做过包括工厂铣工、太平间整容师、澡堂锅炉工、灯塔守护人、地质勘探队员等在内的多种工作。他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开始写诗,并接近阿赫马托娃。他大量阅读俄语诗歌,用他自己的话说在两三年内“通读了”俄国大诗人的所有作品,与此同时他自学英语和波兰语,开始翻译外国诗歌。由于在地下文学杂志上发表诗作以及与外国人来往,布罗茨基受到克格勃的监视。一九六三年,布罗茨基完成《献给约翰•邓恩的大哀歌》(Большая элегия Джону Донну),并多次在公开场合朗诵此诗,此诗传到西方后引起关注,为布罗茨基奠定了诗名。一九六四年,布罗茨基因“不劳而获罪”被起诉,判处五年刑期,被流放至苏联北疆的诺连斯卡亚村。后经阿赫马托娃、楚科夫斯基、帕乌斯托夫斯基、萨特等文化名人的斡旋,他在一年半后获释。在当时东西方冷战的背景下,这所谓的“布罗茨基案件”(Дело Бродского)使布罗茨基举世闻名,他的一部诗集在他本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于一九六五年在美国出版,之后,他的英文诗集《献给约翰•邓恩的大哀歌及其他诗作》(Elegy to John Donne and Other Poems, 1967)和俄文诗集《旷野中的停留》(Остановка в пустыне, 1970)又相继在英国和美国面世,与此同时,他在苏联国内的处境却更加艰难,无法发表任何作品。一九七二年,布罗茨基被苏联当局变相驱逐出境,他在维也纳受到奥登等人关照,之后移居美国,先后在美国多所大学执教,并于一九七七年加入美国国籍。定居美国后,布罗茨基在流亡前后所写的诗作相继面世,他陆续推出多部俄、英文版诗集,如《诗选》(Selected Poems, 1973)、《在英国》(В Англии, 1977)、《美好时代的终结》(Конец прекрасной эпохи, 1977)、《话语的部分》(Часть речи, 1977; Part of Speech, 1980)、《罗马哀歌》(Римские элегии, 1982)、《献给奥古斯都的新章》(Новые стансы к Августе, 1983)、《乌拉尼亚》(Урания, 1987;To Urania, 1992)和《等等》(So Forth, 1996)等。一九八七年,布罗茨基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该奖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之一。之后,布罗茨基成为享誉全球的大诗人,其诗被译成世界各主要语言。一九九一年,他当选美国“桂冠诗人”(Laureate Poet)。苏联解体前后,他的作品开始在俄国发表,至今已有数十种各类单行本诗文集或多卷集面世,其中又以圣彼得堡普希金基金会推出的七卷本《布罗茨基文集》(Сочинения Иосифа Бродского, т. I-VII, 2001-2003)和作为“诗人新丛书”之一种由普希金之家出版社和维塔•诺瓦出版社联合推出的两卷本《布罗茨基诗集》(Стихотворения и поэмы в 2 т., 2011)最为权威。一九九六年一月二十八日,布罗茨基因心脏病发作在纽约去世,其遗体先厝纽约,后迁葬于威尼斯的圣米歇尔墓地。
像大多数诗人一样,布罗茨基在文学的体裁等级划分上总是抬举诗歌的,他断言诗歌是语言存在的最高形式。布罗茨基曾应邀为一部茨维塔耶娃的散文集作序,在这篇题为《诗人与散文》(Поэт и проза;A Poet and Prose)的序言中,他精心地论述了诗歌较之于散文的若干优越之处:诗歌有着更为悠久的历史;诗人因其较少功利的创作态度而可能更接近文学的本质;诗人能写散文,而散文作家却未必能写诗,诗人较少向散文作家学习,而散文作家却必须向诗人学习,学习驾驭语言的功力和对文学的忠诚;伟大如纳博科夫那样的散文家,往往都一直保持着对诗歌的深深感激,因为他们在诗歌那里获得了“简洁与和谐”。在其他场合,布罗茨基还说过,诗歌是对语言的“俗套”和人类生活中的“同义反复”的否定,因而比散文更有助于文化的积累和延续,更有助于个性的塑造和发展。

同样,像大多数诗人一样,布罗茨基也不能不写散文。在谈及诗人茨维塔耶娃突然写起散文的原因时,除茨维塔耶娃当时为生活所迫必须写作容易发表的散文以挣些稿费这一“原因”外,布罗茨基还给出了另外几个动因:一是日常生活中的“必需”(need),一个识字的人可以一生不写一首诗,但一个诗人却不可能一生不写任何散文性的文字,如交往文字、日常生活中的应用文等等;二是主观的“冲动”,“诗人会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突然想用散文写点什么”;三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对象”和某些题材,如情节性很强的事件、三个人物以上的故事、对历史的反思和对往事的追忆等等,就更宜于用散文来进行描写和叙述。所有这些,大约也都是布罗茨基本人将大量精力投入散文创作的动机。除此之外,流亡西方之后,在一个全新的文学和文化环境中,他想更直接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也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以不是母语的另一种文字进行创作,写散文或许要比写诗容易一些。布罗茨基在《悼斯蒂芬•斯彭德》(In Memory of Stephen Spender)一文中的一句话似乎道破了“天机”:“无论如何,我的确感觉我与他们(指英语诗人麦克尼斯、奥登和斯彭德。——引者按)之间的同远大于异。我唯一无法跨越的鸿沟就是年龄。至于智慧方面的差异,我在最好的状态下也会说服自己,说自己正在逐渐接近他们的水准。还有一道鸿沟即语言,我一直在竭尽所能地试图跨越它,尽管这需要散文写作。”作为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和美国桂冠诗人,他经常应邀赴世界各地演讲,作为美国多所大学的知名文学教授,他也得完成教学工作,这些“应景的”演说和“职业的”讲稿在他的散文创作中也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但布罗茨基写作散文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们猜想还是他热衷语言试验的内在驱动力,他将英语当成一个巨大的语言实验室,终日沉湎其中,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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