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梅瑞尔诗7首
梅瑞尔是一位美国诗人。1977年，他因《神曲》获普利策诗歌奖。他的诗歌分为两个不同的作品体：一个是他早年创作的润色而正式的抒情诗，另一个是他与精神和天使的神秘交流的史诗叙事，标题是在桑多弗的变化之光，这是他后来的主要职业。虽然他出版的作品大多是诗歌，但他也写散文、小说和戏剧。
◎猎狐小狗维克托
——致伊丽莎白·毕肖普
比克斯、布克斯特胡德、布雷
维克托牌子的那只小白狗
像是能听一样久久地用心听。
随它播放什么，不过是一天的工作。
对于评价，看起来，他相当克制。
他甚至非常诚恳地听布洛赫
然后在我们的迷幻摇滚乐上建造教堂
他是人——不——是街头风琴师的最好朋友，
或者听见和倾听是一回事.
他听见了吗？我猜想他宁愿去嗅
拉威尔的那些柠檬金的琶音
“那所爱的人宫殿里的喷泉。”
他琢磨舒曼协奏曲中的高柳
被闪电击中，呆立。当他揣测着走出
巴赫一个永恒的黄杨木造的迷宫
双簧管尖锐的如同一只燥热的母狗，
或是当卡利普索倾倒天然的月桂朗姆水
或歌剧沃采克的月亮猩红饱满适于谋杀，
他不打喷嚏也不吠叫；只是越加用心去听。
坚韧的针刺从飞旋的外太空袭来
击中他，太黑了，太近——
但从小被教养的不能退缩，
更不能模仿那粗笨的黑白狗
对着李尔王狂吠，肥胖愚蠢的造物。
别的狗还在路上的污秽中为耶洗别争斗，
为头角峥嵘得意非凡的男爵垂涎。
他的祖先缺乏，婉言说，容忍。
自然能在他身上改变？没有什么不可能。
最后的和弦飘渺。夜晚寒冷而美好。
他主人的声音沙沙划过槽上空茫的小树林。
顺从地，坟墓般地静默中
他睡在仍然温暖的留声机那儿
只为了梦见他出席了“小犬星座”的首映
——亨德尔那部早已认为失传了的歌剧。
它寓言般的主题正是他的故事！
一只小狗绕着一根轴旋转。
超出信念带来和谐，
群星的演出……在维克托的心中
难道没有蜜给那被征服的？艺术就是艺术。
而它要求我们过的是一只狗的生活。
◎65年9月16日
——致瓦西利斯和咪咪*
夏日最后的半轮月亮在高天瘦减
清淡，乳凝。朋友生日这天*
我们起得比蜜蜂还早，留他一人
在它们飘飞的迷阵中醒来。
晨光倾泻的笔触，黄、绿、锈红
妙绘了杏树林。一条腿换另一条
想要站好，炭色的毛驴
天然的单脚站立平衡的艺术*。
日出。海滩上
两个土耳其绅士，头颅剃得发青
一本正经的丝质和服上配着剑
用一段歌舞剧盛待我们。
小鱼欢快地跃出
无比的清澈透明
躺在船中，边喘气边给自己扇风
好像白天比大海温暖。
掰开做鱼饵，死翘翘的家伙
又重现生命，靠魔力，在钩上
再没有这样又大又绚丽的东西
紧随闪烁的光线，轻快的诗行。
一个电台在放“小刀老弟”*，
清晨的收获刚好装满一草帽。
好多年没有钓鱼*了，天知道
这一生还有没有这机会？
我们的脚趾间不适应凉鞋
每一步回家的路都在搽火柴
而这会儿，夜晚的二十四根蜡烛*
在群星、波浪和松树间点燃
生动了我们的朋友的脸，我们所有人的脸
围着一块圆的，香甜的面包，
马尾锐利*，那驴子嘶叫，我们给它一些，
它以蜂蜜回报了我们醉意酣浓的脚。
◎德尔菲的双轮马车御手
太阳的群马在哪儿？
它们的主人青铜的手，空空
只余一堆纠结的缰绳，不是召唤
他的马归来，倒像是静候赛跑的结果。
平息那场浩劫，并复原
节制，我们曾因此热爱他们
我恳求他，孩子，照你的要求。
看那，他衣服的褶皱
从勇敢的铜锈的胸上垂下。
他棕色的眼睛温柔地反光
既不关注我们，也不看刚来的人
长着水泡，结结巴巴，哭诉
乡村被焚，河流干枯，
没人控制那辆马车
也没有一匹杀人的马被召回
既然它们的主人，眼睛闪亮，不愿意。
因为观看，他的眼睛在沉静的天空
独自熠熠，无所凝视
除非竟是看入我们的眼睛
反射在他的眼中
比一个孩子恐惧中攥紧的玩偶小些
有多紧张，只有他们的姿势知道。
松散地，看，他的拳中
溢出的缰绳，似乎又一次那桀骜不逊的
野兽，颤抖着，温顺地
和我们一样，站在他面前。你还记得
一匹棕色小马怎样
用鼻子拱你手中的方糖？
摆脱他温和的呵斥
在炙烈奔放中接近
许可的甜蜜滋味，哪怕曾飞驰的
在我们内心脱缰，那儿火焰被煽扬。
◎黑天鹅
镜的水面上的黑，经过长寿花草坪
驶过，黑天鹅引起
一个秘密的混乱，颤鸣在惊醒中，
假设，像第四维，绝妙
它唤起那孩子对毗邻碧水的天鹅
白色的念头
在那儿所有的悖论意味着奇景。
虽然黑天鹅的曲颈
像是湖上的一个问号，
天鹅却取缔了所有可能的疑问：
在它自身中的一物，像爱，像海底的
灾难，或是我们醒来的第一个声响；
而天鹅之歌
是天鹅的巨大寂静。
幻象：黑天鹅知道如何
突破期待，喙
此刻对着自己的胸部，对着自己的影像，
穿过我们的生活，如果湖是生活，
随着颈部最优雅的转动
变化，在时间中，时间的毁坏中；
变得轻于一根黑羽毛，时间的悲伤。
迷醉：黑天鹅已经知晓进入
悲痛丢失的秘密中心
那里像一根分离悲剧的五月柱
被丝带缠绕成塔，那里
中心的空茫是纯粹的冬季
它没有变化
总是耀眼的冰与空气。
黑天鹅总在湖上移动；
那金发的男孩总是站着凝视
当那高颀的象征转动着，驶向
对面，总是如此。岸上的
孩子，手中满握难解的奇迹，停留
永远在大声呼喊
出于痛苦：我爱这黑天鹅。
◎房子
谁家西墙接住夕阳像是挨了一记
将在清晨转过另一边脸颊，然而
长夜落在期间，智者明白：
风在何处，日常里我们忘了，
它随雨而至，我们没有寻找，
触及我们的脸庞忽将它寻获
夜的气息中一个倾听者的轮廓，
他的剪影像从黯淡的窗户弯下
他曾在那里明白房子是什么。
暮霭渐深沉，一粒尘埃使之猩红
已非尘世，而是消逝的西方，
会激动一颗行星近乎魂魄流离，
焦急的静脉中关切加速
它让一个人的心红润，远胜过
白日染色的尖顶、檐口和窗玻璃：
于是谁在傍晚闲逛在自己水下的
草地，回报的时间，独自一人，
会无意间发现一块沉没的界石
遗失的事与理终于被理解。
而我们，无家可归的人朝这房子归去
却会发现在别处徘徊。学者和朋友，
经过十二个明亮的房子，每日里
自作聪明奉承我们的竭力演出，
夜是一座冰冷的房子，进门的窄道。
这扇门没有钥匙能打开，那些属于铜管乐。
在它后面，一个严重超限的警告，
是风，我已进入，不管怎样，
看见风为泪流满面的沉睡者
难过不安，他们已感知好事终尽
非我所能见：他们转瞬惊醒。
◎疯狂的一幕
昨夜我又一次梦见那叫洗衣房的梦。
在里面，我们要分享一生的单子和毛巾，
奶渍硬的围嘴，裹尸布，都终将是破布
践踏、污损、血染，或被盲目地摸索过，
从一个巨型的柳条筐里昏厥掉出
落在月光寒映大理石般的木地板。我们恰相逢。
我从外面的黑暗中注视。我穿上一件
新材质的衣服，没有污迹和皱褶，
也绝不会穿销。歌剧院里一排排人和眼睛
明珠耀彩，像我的，为芭蕾舞女演员睁大
却因教养而内敛。我在那儿看到云团，阵阵狂风，
聚形，闪电撕咬，白马的黑鬃飞扬。
手指心神狂乱地奔过长笛的九孔。
为什么我退缩了？我爱你。在倾灌的笑声中
把我们绞白，拧在一起，
紫藤最高的一曲波音，
而那折腰的树悲不可抑。
◎重生
用尽各种伎俩
动摇你，谎言，疲倦，甚至激情，
现在我终于明白只有干净了断。
我补充说我愿承担罪责。
你点头同意。秋日风起，辽阔，
枯叶的清透的花瓶颤动不已。
我们坐着，看。该我说话了
爱埋入我心间，直至没柄。
周 琰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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