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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亥诗12首

阿米亥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情歌


和一个女人又累又沉重地在阳台上:

“别离开我。”路像人一样死去:

静静地或突然地断裂。

别离开我。我想成为你。

在这个燃烧的国家

词语得成为荫凉。




我发现一本动物学老课本


我发现一本动物学老课本

布莱梅版,第二册,鸟类:

它讲述,以甜蜜的语言,乌鸦

燕子或樫鸟的生活。很多

哥特体印刷错误,但有大量的爱:“我们的

长羽毛的朋友”、“向更温暖的国度

迁徙”、“巢窝,小不点的蛋,羽衣,

夜莺”、“春天的先知”——

那“红胸脯”的知更鸟。


它印刷于1913年,德国

在一场战争的前夜,那成为我的

所有战争的前夜。


而那个死在我怀抱中的好友,死于

他流出的血和阿什杜德的沙中,1948年,6月。


哦,我的红胸脯的

朋友!




我的归来


当我归来我不会受到迎候

被孩子们的笑语,或一条忠实的狗

久违的吠声,或升起的蓝色炊烟

就像在传说中发生的那样。


那样的景象不会对我发生诸如“而他

抬起眼睛”——如

《圣经》所言——“他看见了。”


我已跨越了一个孤儿的边界。

他们称我为一个“退役军人”

也已有很长时间了。

我不会再受到保护。


但是我发明了一种干哭。

发明了这个的人

也就发明了世界末日的开始——

那开裂、崩塌和结束。




我父亲的纪念日


在我父亲的纪念日

我去看他的那些老伙伴们——

他们全都和他安葬于一排,

他生命的毕业班级。


我已记起了他们中大多数的名字,

像一个父亲在学校外召集他的

小儿子,结果来了一群。


我父亲依旧爱我,而我

总是爱他,所以我不会哭泣。

不过为了对得起这个地方

我的眼睛还是一阵发酸

在邻近的一座坟墓的帮助下——

那是一个孩子的:“我们可怜的小约西,

他死时四岁。”




我的灵魂


一场大战惨烈进行,为了我的嘴

不变得僵硬,为了我的颚

不变成一扇保险柜的

沉重的铁门,为了我的生命

不被称为“先期死亡”。


像一张报纸缠在篱笆上,在吹拂的风中,

我的灵魂缠在我的身上。

如果风停了,我的灵魂也将飘落。




阿姆斯特丹的葡萄牙人犹太教堂


这是些怎样的旅游者?

记忆的黑狗朝他们身上吐着黑色。

无需付费他们进入了犹太教堂,

戴着他们从门口箱子里取出的

黑纸裁的室内便帽。

镀金的偿还从穹顶落入沉默

越过那些已无罪人坐着的空长椅。

而祭司的遗物仍粘在墙上

如老茶壶里硬化的石灰层。


他们是谁,也许来自缺水的地方

成为这里无数座桥的穿越者

而这个国家火车站的名字

总是标着“入口”或“出口”?

这之后他们为他们的食物结帐

在饭店里以刀叉

以悲哀的饭桌的规矩。


他们是谁?有时他们中的一个

在一个镇定的走神的瞬间

会朝他的手腕上看时间,

但是那里并没有表。


“我认为一份来回机票

太令人兴奋了,”一个女人说道,

“充满了答应的爱。”




在闰年里


在闰年里死亡之日离出生之日

更近或是更远。

葡萄也被痛苦充满,

它们的汁液变稠,像人类发甜的精液。


而我像是一个在大白天经过

夜里所梦见的地方的人。

一股突然的气味给我带回了

我忘记的东西,被那

长年的沉默。那盛开在

雨季之初的金合欢花,

和久久埋在房子下面的沙。


现在,所有我仍能做的

是在傍晚变黑。

我不要求更多。而所有我想念出的

仍是我的名字和我来的地方的

名字,也许还有我父亲的名字,

像一个战俘只被允许

说出这些

——根据《日内瓦公约》。




就像房屋的内墙


我发现我自己

突然间,这对人生来说太早了,

就像房屋的内墙

变成了外墙,在战争和摧毁之后。

我几乎已忘了

它在里面时的样子。不再有痛苦,

不再有爱。近和远

对我来说都已是同样的距离

并且相等。


我从未想象过颜色发生了什么。

它们的命运就是人的命运:淡蓝依旧睡在

黑蓝和夜的记忆里。苍白色

从紫色的梦中发出叹息。风从远方

带来一阵气味

而它自己却无味。

而哈扎茯的叶子在它们的

白花绽放前早已死去,

那花朵永不知道

春天的绿和黑暗的爱。


我抬眼望向远山。现在我懂了

“抬眼”是什么意思,怎样的一种

重负!但是那些艰难的渴望呢,

那种永远不再——在里面——的痛苦!




离去的是夜的日子


离去的是夜的日子,它们甜美的荫影

就像成熟果实的颜色,离去

并回到另外一些事物上。那个

把阳性词和阴性词带入语言的人

也这样使它们离去。


而你像一个发誓每年在那个时候

都要回来的人。

你里面是蓝的外面是棕色的,就像誓言。

你的话语恰像草茎的荫影

摇晃在沙丘上。




一首关于休息的歌


给我看一片它的女人们比她们

在招贴上更动人的土地。

而它的众神会以一些美好的礼物

围绕着我的眼、我的额头和我痛疼的颈背。


“我将永不会为我的灵魂找到休息。”

每一天都作为一个新的最后一天熬过。


而我仍必须回到那些

他们以长高的树木和毁掉的一切

来测量我的地方。


我跺脚并来回蹭着鞋子

为了摆脱我陷入的那些东西:

激情的烂泥、爱的沙子、灵魂的粪土。


“我将永不会为我的灵魂找到休息。”

让我坐在高射炮手、钢琴家

或理发师的转椅上,我将转啊转,

得到休息直到我生命结束。




静静的欢乐


我站在我曾经爱的地方。

雨在落下。雨丝即是我的家。


我在渴望的低语中想着

一片远远的我可以够着的风景。


我忆起你挥动着你的手,

就像在擦窗玻璃上的白色雾气。


而你的脸,仿佛也放大了,

从一张从前的、已很模糊的照片。


从前我的确很不好

对我自己和对他人。


但是这个世界造得如此美丽就像一条

公园里的长椅,为了你好好休息。


所以我现在会找到一种

静静的欢乐,只是太晚了,

就像到很晚才发现一种绝症: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为这静静的欢乐。




如果洪水再次席卷大地


如果洪水再次席卷大地,

我们将和所有成对的生命乘上方舟。

和蜂蛇一起也和大象一起,

和那些受损的无辜的生命一起。

而诺亚将裹着我们,像一绺卷曲的藤蔓,

为了新的栽种——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王 家 新 / 译




E.B.怀特:诗歌


  我有一位朋友,绕他的一块土地设了电子栅栏,里面圈了两头奶牛。一天,我问他对栅栏的感觉如何,使用起来是否很费钱。“一个子儿都不花,”他答道。“电池用完后,我就卸下来,再没装回去。栅栏的电线根本没电,一股绳子罢了,奶牛始终离它十英尺。头几天它们就学乖了。” 

  显然,在美国,这种情况很普遍。成千上万头奶牛生活在对电线的恐惧之中,可这电线没有通电,约束不了它们。它们尽可以去争取自由。起来,奶牛!趁暴君打鼾时赢得自由。起来,全世界受奴役的人民!电线没有电流,花样再难翻新。奋起吧! 

  “诗人就不能明白些,”旁边屋子里,我的妻子恼怒地叫嚷。 

  这倒是人同此心。诗人把话说清楚,我们所有人都喜欢,或者说我们认为我们会喜欢。然而,很难让诗人摆脱故弄玄虚的状态。诗人的明白到此为止,不会更明白,他进入清晰的地界总是很谨慎,就像水手决不在任何坚实的地方展露身手。诗人的乐趣就在于欲说还休,让含义因朦胧而得到加强。他拉开遮掩了美的面纱的拉链,却不肯揭下面纱。极度明白的诗人多少有点招摇。 

  这个主题很有意思。我认为诗歌是一门最伟大的艺术。它综合了音乐与绘画与叙事与预言与舞蹈。它的口吻是宗教的,态度是科学的。真正的诗歌,蕴育了神奇,坏的诗歌,媚俗,散发异味。我想并没有长诗一说。长则不是诗歌,而是其他什么东西。《约翰·布朗之躯》①不是诗歌,它是用绳子串起的一束诗歌。诗歌是热烈的,热烈的东西不能长。 

  一些诗人天生比其他人明晰。要想走红或者名世,写得极其通俗(如埃德加·格斯特②),或者彻底晦涩(如格特鲁德·斯泰因③),各有各的好处。本土的第一位诗人——如果用词无须那么严谨——是埃德加·格斯特。他这位吟唱者,比起其他人,让美国人更多地从诗歌的韵律和节拍中得到了享受。他是否也让心满意足的读者得到我读其他诗人的某些诗歌时产生的那种迷茫的、锥心刺骨的情感,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一个问题。作为民主主义者,我似乎事事上都赞成多数裁定原则,但文学例外。 

  有多种类型的诗意晦涩。一种晦涩来自诗人的癫狂。这种情况当然很少。诗人癫狂与狗的癫狂一样,都不常见。有数目惊人的知名诗人,神志清醒得无可救药。还有一种晦涩,来自诗人乔装癫狂,即使略微沾点癫狂气。这却很常见,也很糟糕。诗人蓄意告别他的理性就像通勤者告别他的太太一样,我不知道还有谁的作品,比这类诗人的作品更让人讨厌。 

  另有一种无意中的晦涩或者说是混乱,是因为一些作者哪怕表达很简单的想法,也无法不搅个乱七八糟。还有一种晦涩,则是因为想法太多,都得塞进三或四音步的诗行里。诗歌的功用是浓缩,但有时浓缩得过分,读这样的诗,不会比高峰时刻搭地铁来得舒服。 

  有些时候,诗人太专注于音节的某种组合造成的抒情可能性,却忘记了最初想说什么,如果确实还有东西要说,结果又是乱作一团。对这种晦涩,我很能体谅:我知道诗人在作诗的过程中,往往受制于一些花哨的东西,一行诗,听来像丝绒般平滑,看去像羽毛一般曼妙,但全然不合诗的规矩。如何处理这类小玩意儿,常常让诗人烦恼,他自然感激缪斯时不常赐予他的小恩小惠。通常,他会把这闪亮的字句丢入整首诗的什么地方,但愿它不会太扎眼。(听来我好像鄙薄诗人,其实我是妒忌他们。我可真想当个诗人。) 

  我与诗人的争吵(诗人得知竟然有争吵发生,想必惊诧莫名)不在于他们不明晰,而在于他们太勤快。勤快之于诗人,正如不诚实之于簿记员。有数不清的诗人写得太多,太勤,太取巧。很少有诗人乐意等待十月怀胎,他们宁可要个早产儿,用老式卡斯隆字体娩出后,再送进恒温箱。 

  我以为美国人,较之其他民族,更容易受他们不理解的事物打动,诗人就利用了这一点。格特鲁德·斯泰因曾经占据令人惊叹的报纸版面,但在我看来,这与她的作品给人的快乐全然不成比例,虽然我只是揣测而已。斯泰因小姐忙了她认为有趣和刺激的实验性写作,我当然不反对。她痴迷于字词形成的音韵,也让人赞叹,大多数作家很少关注音韵,太多的作家干脆耳聋。但另一方面,我也不打算相信,任何作家,除非存心预谋,有谁还能像“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的作者一样④,始终以如此优雅的晦涩和空疏的方式来创作——从不采取常规一点的手法。百分之百地绕圈子说话,非得是纯粹的天才——没人好到这个份儿上。 

  总之,我想妻子是对的:诗人可以更明晰一点,但又不必落在生硬的实处。我很奇怪我对他们如此这般地啰嗦个没完。我同样也吃亏在勤快上。我咬着铅笔,盯着划了标记的日历。 

  在城市(但城市将遭毁灭),灯火持续闪亮直至清晨,在朝向幽暗庭院的饭店卧房里,在卧房外的小起居室里,早餐就铺排在小起居室,灯火微茫,闪射在半个葡萄柚和锃亮的餐具罩盖和保温咖啡壶上,整个早上冰块儿绕葡萄柚的硬皮融化,阴翳铺满建筑物前通道渐渐升高,有人穿着晨衣或浴衣或睡衣裤从挂钩上抄起听筒要求送餐到客房并点了半个葡萄柚还有烤面包片还有橘子酱一边听任水在浴帘后哗哗流淌。城市醒来了,却是伴随自己内部的一个个太阳有羊皮纸灯罩的每盏灯,电线沾满灰尘,弯曲盘绕,将它连接到光与电的中心,太阳系的脐带。(但他们告诉我,所有的城市终将毁灭,人们不会再生活在大而无当的城市里,不过这个时刻还没有来临。)无论如何,我必须保持对城市的记忆,餐室灯光下盒子里的蕨类和虎尾兰,餐馆和烤架,电梯门的开启和关闭,始终在按钮召唤电梯的人影,与他人(城市里一向不乏他人)一道默默等待,一道升降,却始终一言不发。在书店,店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你说不必了,只想随便转转,在一处地方,一个屋顶下,汇聚了这么多的书,岂不让人兴奋,而每本书都在等待被阅读的圆满结局。演出结束后,门前挑棚下,人们挤挤挨挨地躲雨,雨水打在出租车的顶盖上,雨中的城市众生,人人面带焦灼之色,男人身着黑色外套,头戴礼帽,一头扎进炮火般袭来的骤雨中寻找出租车湍流涌动的源头;衣着光鲜的女人,恼怒,惊惶,绝望,等待没入叫人百般无奈的夜幕之中迟迟不归的男人;挑棚下人群骚动,仿佛他们所有人五分钟之内如果不能安然遁入出租车,必死无疑。(离去时,必须把钥匙留在服务台上。虽然城市必将毁灭,也不要忘了离去时把钥匙留在服务台上。)( 贾 辉 丰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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