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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玛·卡扎科娃诗27首

丽玛·卡扎科娃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丽玛·卡扎科娃,俄罗斯著名女诗人,1932年出生,毕业于列宁格勒大学历史系,20世纪50年代后期成名,与叶甫图申科、罗日杰斯特文斯基、阿赫玛杜琳娜等诗人同属于大声疾呼派的代表性诗人。她曾经是苏联作协唯一担任书记处书记的女性,如今担任莫斯科作家协会主席。她的诗歌关注社会现实,既富于激情,又蕴涵哲理,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创作中一直拥有数量可观的读者群。她写诗已经有半个世纪,从来没有得过什么奖,不过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俄罗斯的平民喜欢她的诗歌。她所创作的歌词经作曲家谱曲,也广为传唱。
2006年是中国的俄罗斯年,8月末到9月初北京举办国际图书展览,丽玛·卡扎科娃随主宾国俄罗斯派出的作家代表团访问北京,8月31日在北京东三环国际展览中心俄罗斯图书展览大厅举行了卡扎科娃诗歌朗诵会。译者在二十年前曾翻译过她的作品,1989年在莫斯科访问过她,这次朗诵了她的《岛》、《秋天的歌》和译成汉语的新作《来自中国的女友》。这天,卡扎科娃送给译者两本诗集,一本是2003年出版的《背道而驰》,另一本是2006年出版的《你爱我》。这位已过古稀之年的诗人依然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激情,关注社会民生,敢于针砭时弊,出自她笔下的《人民》、《我害怕》、《纪念“库尔斯克号”水兵》、《冬天》,都是密切关注现实、敢于直面人生的作品;她的爱情诗与歌词构思新颖,语言清新,音韵流畅,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下面,译者从她赠送的诗集中选译了一些诗和歌词,还有过去翻译的几首诗作,一并奉献给爱好诗歌的朋友,让我们一起聆听这位来自友好邻邦俄罗斯的女诗人的心声。




来自中国的女友


1

我跟你还不认识,

但是我渴望和你相逢。

我知道:你可亲可近,

血统不同,心灵相通。

在俄罗斯,在中国

共同的心愿神圣

让我们再次相会,

相会在充满爱的国境。


和声:


来自上海的女友,

什么样的笑貌音容?

你像桃花一般灿烂,

天生一双黑眼睛……

来自北京的女友,

我们的心暗自交融。

我喜欢你呀,喜欢,

我向你倾诉真情!


2

我们在未来的岁月

一道建设新的世界。

我和你都需要友谊,

让这友谊保持永恒!

战火连连血染大地,

世界再不能有战争!

我希望我们的子孙,

能享受幸福和爱情。


和声:


来自上海的女友,

什么样的笑貌音容?

你像桃花一般灿烂,

天生一双黑眼睛……

来自北京的女友,

我们的心暗自交融。

我喜欢你呀,喜欢,

我向你倾诉真情!


人民


人民就是人民。

是上帝,又很粗陋。

他们或者无声沉默,

或者愤然怒吼。

人民——流血流汗,

是盲目的人群,

呆头笨脑,迟钝,

固执而又愚蠢……

天哪,不对,不对,

说得全是昏话!

人民决不呆头笨脑——

他们是光明,

是生命之花!

人民,有时候……

不,人民永远是——

最高的裁判!

但他们不会把幸运

用托盘送到面前。

我来自民间,

我站在人民一边,

然而我们的人民,

总是处境凄惨。

尽可生儿育女,

但要多加小心!

尽管骄横,切莫忘记:

人民就是人民。




我害怕


我害怕明天下雨,

脚底下将是一片泥泞。

我害怕我的小孙女,

因父母离异而遭遇不幸。

我害怕明天阴沉,

会有什么人遭遇劫难,

我害怕飞机失事,

轰隆一声坠落在山涧。

我怕火灾、怕瘟疫、怕爆炸,

怕“库尔斯克”号令人心碎,

我害怕虚假与伪善四处横行,

怕谎言,怕一夜暴富耀武扬威。

我害怕复活节鲜血淋漓,

靠流血难以拯救我们。

我害怕自己再没有爱心,

我害怕自己变得残忍。

既然这样,何必生存?

既然没有什么值得珍惜,

既然什么都不需要,

何不抛弃惊慌失措的日子?!

从可怜的话语“我害怕”,

能发掘某种潜在意义。

要跟注定的命运争辩,

以健康的力量进行抗议。

像筋疲力尽的小鸟,

受了惊吓,气喘吁吁。

心灵反而变得坚强,

不同意绵羊的怯懦逻辑。

我喝够了恐惧的苦酒,

作出了必要的总结。

心和道路都在提醒说:

恐惧无用又无聊!

够了。害怕够了。

不再恐惧,不再畏缩!




纪念“库尔斯克”号水兵


……在那最后几分钟,

不,在那最后的时刻,

大海成了丧葬之网,

心脏猛跳迸发出烈火,

血液沸腾:末日已到!

我们痛苦地向深渊沉没——

潜艇反应堆已经瘫痪,

在劫难逃,无处藏躲。

凄惨呼唤着每个名字,

连连诅咒,无限悲切,

你啊,我心爱的国家,

对水兵和我们说些什么?!

道路看不见尽头……

道路看不见尽头——

或通向森林,或通向草原。

罗斯,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上帝的怀抱温暖。

罗斯,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但黎明起床可别耽误时间。




祖母


透过惯常的劳累喧嚣,

照镜子我为自己高兴,

忽然发现了已故祖母

某些细微的面貌特征。

不显眼的皱纹、斑痕,

谜一般闪烁把人逗弄。

但我更像自己的父亲,

具有斯拉夫人的面容。

不过这毕竟包含暗示——

它是晚霞消失的影子。

我随祖母:像苹果树、

苹果及其内含的种子。

时而绝望,时而欢庆,

我像战斗又像在做梦。

祖母健在时格外美丽!

冥冥中似有一股神力,

隔世遗传留几分倩影。




冬天


暴风雪舔净了大街,

雪中世界发疯。

售货亭贴出了告示:

“没有冰激凌”。

在银色的黎明行走,

积雪簌簌有声。

这件事毕竟扫兴:

没有冰激凌。

俄罗斯固有的积习……

我们让世界发疯。

听新闻真叫人沮丧:

没有冰激凌!




“我向光又向影子学习……”


我向光又向影子学习,

如今领悟了一个道理,

发现失去的那些东西,

比其他发现更有意义。

冗长诗篇的篱笆散了,

用词句再也不能代替

无言的勇气:失去吧,

必须再一次从头做起。

像置身古老的童话里,

预卜的答案叫人忧虑,

向左,坐骑遭遇不测,

向右,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你迎着刀口前行,

精神抖擞且无所顾忌,

摈弃谎言,克制战栗——

为这种丧失无限欣喜。

向前、奉献、努力吧!

但愿你坚定而不游移,

摆脱失去的那些东西,

欢笑的生命充满朝气。




“我像泥土……”


我像泥土,

像千年荒原上的泥土。

天高九重,

万难与我熟悉相处。

暴雨将我抽打,

太阳烧透了我的肌肤。

时光的重负,

如千军万马,

踏过我的胸脯。

但是,由于我对天空

忠诚执着地心怀仰慕,

阵阵细雨,游荡的清风,

给了我深情的爱抚。

阵雨清风喜爱我,

虽然我置身于一片荒芜,

阵雨清风伴送我,

经历了条条坦途。

头顶是一如从前的天空,

我昂首阔步!

在人们无望地缄口沉默的地方,

我引吭高歌,笑声不住。

脚下是一如从前的青草,

我昂首阔步!

我有欢笑歌唱的权力。

我不畏惧任何坎坷困苦。

依傍白杨、草垛、欢笑的溪流,

我感觉无拘无束,

落满尘土的车前子,

能为我消解屈辱。

我勿须乞求

过夜的住处、面包和灯烛,

在河弯丛林的树叶中间,

我舒适自如。

而一旦发生不测——

我报一声名字,跨出一步……

在亲人中间我依然如故,

收容我的将是每一棵树。




“应该会使用耳朵……”


应该会使用耳朵。

必须要善于倾听。

尤其是倾听心灵,

如果心灵正在疼痛。

倾听——这是复杂的事情……

请你们倾听人的心声!

耳朵怎么啦?敏感的时代双耳

像已经堵塞变聋!

要谈一谈么?请!

任你哭哭啼啼、抱怨不幸……

倾听吗?一双耳朵

像对小摆设儿毫无反应。

倾听——是件难事,

是伤脑筋耗费心血的事情。

棉花团儿悄悄地、偷偷地

爬进了耳朵当中。

我的生活多么浅薄、渺小。

无论在何处怎样颠簸晃动,

我听不见切切的耳语,

我听不见隆隆的轰鸣。

我想往好处转变,

愿别人也变得无私而真诚。

我倾听,

你听见了吗?

我倾听!

我在不停地倾听。

听孩子、女人、街道的动静,

听叹息,听猝然爆发的笑声……

有人呼唤,我答话,

回声一样有呼必应。

我甚至聚精会神,

把一只耳朵紧贴大地……

我乐意成为一个透气孔。

我倾听,

倾听,

倾听……




声音


高处,在光裸的树枝上,

鸟儿们凌空鸣啭。

它们唱着——简直是在吵闹,

它们预感到了春天。

我迷惘地注视小鸟,

它们声声鸣叫像是呼唤,

鸟鸣声恰似来自草地,

鸟鸣声正撤去春天的门栓。

鸟鸣声滋润森林中每片绿叶,

使泥土肥沃,湖水湛蓝……

但是更有一种难言的奥妙,

在这鸟鸣声中蕴含。

看,这只小小的斑鸠,

这样微不足道,羽毛灰暗,——

它那银光闪闪的鸟喙

比身体还大,格外显眼!

我用木棍儿敲击树枝,

滑稽的小斑鸠飞向旁边,

它并不是神奇的魔笛,

倒像长着双翅的昆虫一般。

仿佛受到饥饿的折磨,

斑鸠不停地用力叫唤,

它身体里面拥塞着声音,

放声鸣叫才能排除忧烦。

正如同胸膛吸足了空气,

大口呼气纯属自然,

鸟的声音大于它的身体,

吐出这声音它才心甘……

我当即使自己确信,

这情景既平凡又不平凡。

我目睹这灰色斑鸠,

既不嫉妒,也不抱怨。

我走上有雪堆的街道,

指望做一次成功的实验,

我出来试试自己的声音,

声音软绵绵,像飘落的雪片!

周围的物体摇摇晃晃,

刹那间恢复了原来的景观。

鸟的鸣叫奇妙莫解,

重新又在空中向四外流传。

噢,鸟儿啊!我像新生婴儿,

要从头开始,站在新的起点,

我并非自信,而是相信斑鸠,

相信它们声音里的莱塞射线。

须知我们无论幸运还是屈辱,

在文静或者喧嚣的人群中间,

生活中有很多事物超越自身,

总能够打动我们的情感。

起初为细枝末节的琐事,

为心痛、为牙痛、为阴天,

雏鸟儿一样“唧唧啾啾”!

轻轻叫唤,提心吊胆——

但是待到破晓,胆气渐壮;

迈大步,扬双臂,匆忙向前!

啊,难道我当真喊叫不出

那种声音——突破自身的局限?!




“我相信我的星……”


我相信我的星。

这颗星——悬在高空。

我们的得失成败,

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天空的乳白长须,

早为我们铺设了途径,

我和我的守护星,

一次又一次聚首相逢。

这不是我自己的抉择,

想一想都叫人高兴。

天空希望这样!

我乐于相信天空。

甜美地仰望空中,

我抬起安详的眼睛。

呀!有些人,突然

想把这信仰斩断。

也许,果真没有星

照耀我惶恐的眉峰?

只有大路、高墙,

没有种种劳碌,焦虑重重……

哦,那是谁,是谁

超脱烦忧与一潭死水,

忽然把成功的旗帜摆动?

啊!是她,是我的星!

谁能像衔着雏鸟的白鹳,

把你飘忽的信息给我传送?

信息必能传来,我坚信,

我不反悔,我敢肯定。

……啊,是谁切断了信息?

执行的是哪位法官的指令?

难道我们自己有罪过?

还是该怪罪那颗星?

星啊,天海的小船,

水晶一般,我的孪生弟兄,

我决不把你责备,你忠诚,

你在迢迢远方凝视我的行踪!

只要我沿着这条道路,

沿着这条漫长的道路跋涉,

只要星船在我头顶运行,

我就相信我的星。

我相信我的星!

这颗星——悬在高空……

我和星的荣辱成败,

从出生的一刻就由我们确定。




色彩缤纷


大自然总是调和颜色。

像欢度节日出席盛宴,

走进多彩的美好世界,

无所顾忌,大步向前。

我自己也有亲身体验,

调和才有蓬勃的生命……

只懂黑白两色的朋友,

你们最好去吃冰激凌!……




“一再重复……”


一再重复:“我还年轻!

力量经得起岁月消耗……”

不料早晨手开始颤抖,

严寒季节确实已来到。

彩虹般的梦境在延续。

美好的梦积攒得不少!

……幸亏打从春天起

我已经准备了棉手套。




“我想说……”


我想说,我是多么爱你,

难以忘却,至今怀有爱情,——

怀着惊恐,止不住流泪,

我爱,像忍受致命的伤痛。

我想说,一切毁在心里。

只想感谢,只想给予宽容!——

说过的话——就是判决,

可我不想在判决书上签名……




“我的父母双亲……”


我的父母双亲,

早已经不在人世。

如今怎么呼唤——

再没有回应的声息。

岁岁年年飞过,

父母像在天边消失,

我的心像庙宇,

空旷辽阔无边无际。

问题没有解决,

盼望能在彼岸团聚。

生存就是拥有:

这毕竟是一点慰藉。

生命发现良多,

能深思岁月的意义。

我是他们的延续,

大概是这样,或许……





我是岛,我是环形岛、珊瑚岛,

当黎明吐露晨曦,

男人,像一条大船,

即将起锚离我而去。

径直驶去,不是悄悄地离开,

闪着光彩,响着汽笛!

而我想过这种情景,

而我等待着你。

我并非在孤寂中生活。

我从最初几年起,

恍惚是你的孩子,你的妻,

是你的光明,你的足迹。

但是,犹如傲然飞进的火星,

你将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连同我的土地的温热,

连同面包和煤的气息。

啊,这种女人的不幸!

我们——是女人,因此

我们是你们的牧场,城市,

是江河小溪,是丘陵地。

船啊,我没有什么觉得惋惜。

你到别的陆地停泊去吧。

既唤不回返,又不能惩罚你,

所以我说——请挥手分离!

啊,这种女人的不幸

具有痛苦而崇高的含义:

航船心照不宣地起锚了,

驶向海洋,驶向未来的世纪……

离别吧,我的岸,我的船。

眼睛里没有一星星泪滴。

像树皮包裹着树干,

我最后一次依偎着你。





自然界一切都那么严格。

自然界一切都激情蓬勃。

你触及或者不去触及——

两种做法都叫人惊慌失措。

可怕的是无人收获,

在杂草里埋没,

在荒凉的小路旁,

做颗没有人摘采的野果。

可怕的是做个喷香的梨,

时当八月,

被人咬过一口,

又玩具似的被信手抛却……

我的热情和我的严格,

我是你们的俘虏。

我决不伸出双手,

随便去把旁人招惹。

因为我——是花楸树,

甜甜的果实红似火。

花楸果,

人一触摸——就破!

因为我,像集市,

谁都能看得真切。

熟透的苹果,

人一触摸——就落。

森林轻轻叹息,

草地气味浓烈。

碰不到值得信赖的双手,

哎,我们真难过!

我将折够树枝。

我要点燃一堆火……

我将折磨自己,

也把你折磨。

“伸过手来吧!……

不!不可!……”




“你别信,我的笨人,你别信……”


你别信,我的笨人,你别信——

你本该自己领悟这一点,——

可是你却像毛茸茸的野兽,

不相信猎人毛茸茸的猎犬。

如同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你别信——你可明白?——

别相信我敞开的心田,

别相信我频频注目的双眼。

任你无端地犹豫、怀疑,

任你断定,这一切都是欺瞒,

断定我不能够扶助你,

成为不栽跟头的男子汉。

但愿你相信:我不自鸣得意,

假如你为我消沉、伤感。

我自己正悬浮在空中!

我是什么——黄雀还是雨燕?

你别信,当软弱的我

矢口否认,砰然关闭门板,

当我一旦说出——

“相信吧!”——

这难以出口的病态语言。

由你不信去吧!

你只相信——

抢夺,

争斗,

头撞头撕破脸面!

你个傻瓜,不通人情的莽汉!

但是万一……

但是万一……相爱——怎么办?——




秋天的歌


一个女人蹲在小河边,

在河水里洗涮衬衫。

洗涮,

洗涮,

洗洗涮涮——

爱抚的情意无限。

而夏天是那样美好——

真想伸手去把它抚弄!

巴掌上会粘满爱情,

像河面上粘满浮萍。

可这个女人在洗衬衫,

血水把她的双手浸染。

她本该得到爱抚,

咳,可是爱抚——

只有在童话里面……

眼看冬天乘着雪橇飞奔——

就是说,必须忘却温存!

森林将变成光裸的扫帚。

只有这女人总抱着信心。

小河流淌只知道不停地打漩!

而一个女人在河里洗着衬衫。

衬衫拧干了,河水弄浑了,

她等着不能出现的情景出现。




“永别了,爱情!……”


永别了,爱情!你的时代已经完结。

请去为别人加冕,带领他们去朝圣。

我记得你的诞生,在痛苦之中痉挛。

如今惆怅代替了疼痛。永别了,爱情!

身体感到疲倦。心里空空洞洞。

啊,这杯酒既甜又苦与众不同!

是时候了,正像诗人所说,

应该关注——晚年的处境。

别了,老爷的国度,奴隶的国度。

永别了,爱情!短暂的无价馈赠,

你在天平上分量等同于整个一生。

反复权衡生平。终究是你

占上风,爱情呀,爱情!




遥远的书信


拥抱我吧,我亲爱的!

偶然发现你的书信。

那么遥远像来自坟墓,

来自遥远的灰烬。

这封书信放了多少年,

存储被遗忘的瞬间,

固执的信纸太过认真

竟然相信蜜语甜言。

甚至连记忆再也不能

重新点燃熄灭之火。

你爱过我,或许爱过,

也许假装爱过我!

尽管我已经被你忘却,

你也忘了我的忧伤,

我亲眼目睹已经看够,

看够了男人的放荡。

穿过纷纷飘洒的碎片,

穿过迷迷蒙蒙的幻影,

拥抱我吧,亲爱的!

因为我们毕竟——

毕竟拥有过

一段爱情。




“在痛苦与爱情的海洋……”


在痛苦与爱情的海洋,

再没有债务负担,

我曾烧毁过条条轮船——

又一次把火点燃。

想当年我曾亲手烧毁

你的船和我的船,

比相爱时有更多光亮,

还有更多的温暖。




结婚的乐曲


我们的夏天已经结束。

紧跟着树木开始哭泣。

空中看不见太阳,

蓝天也云雾凄迷。

可双手还散发海的气息,

但却没有道路通往那里。

你为什么感到委屈,

难道我对你不珍惜?!

而结婚的乐曲喧响——

欢乐而没有悲伤。

我对她偶然的冷淡,

不懂得容忍原谅。

分手的时刻寂静,

乐曲却在心中喧响……

我一直挚爱你呀,

我对你是一片衷肠!

我们的夏天已经结束,——

谁的过错无关紧要。

仿佛从此再没有黎明,

而月光显得苍白无聊。

可双唇还散发海的气息,

但却没有道路通往那里。

你为什么感到委屈,

难道我对你不珍惜?!

而结婚的乐曲喧响——

欢乐而没有悲伤。

我对她偶然的冷淡,

不懂得容忍原谅。

分手的时刻寂静,

乐曲却在心中喧响……

我一直挚爱你呀,

我对你是一片衷肠!

我们的夏天已经结束,——

大海上雨水声声叹息。

花朵和鸟儿在呼叫:

你再也不归来团聚。

可幸福还散发海的气息,

但却没有道路通往那里。

你为什么感到委屈,

难道我对你不珍惜?!




单相思的爱情


单相思的爱情……

朝霞平静的呼声。

甘愿付出一切,

那代价弥足贵重。

你从不珍惜自己,

自愿捧出真心,

你的生平已注定,

这是你的命运。

单相思的爱情,

绝望的爱情,

如同茫茫林海,

无路可通。

单相思的爱情,

没有回音……

既然你害相思,

忘我献身!

单相思的爱情,

头顶苍穹……

既占有了俘虏,

你有何回应?

我不知道缘由,

心里亮堂又惶恐,

不知为何把箭

射向景色幻影?!




没有路回到从前


时光叫人忧伤。

心灵风暴不断。

你可还记得

以前我们两个

总是形影相伴?

我们的相聚

是那么短暂:

可我们却以为

会延续到永远!

那是初秋时节,

枫叶四处飘散。

寒冷的阴云

在我们头顶翻卷。

我们闯了什么祸?

我们不珍惜爱恋!

对于我和你

没有路回到从前。

有些事常常发生:

爱情——纯属偶然,

与爱情分手——

是世上最苦的熬煎。

我难以适应

那可怕的失恋。

你也一度相信,

昨天还会回返!

那是初秋时节,

枫叶四处飘散。

寒冷的阴云

在我们头顶翻卷。

我们闯了什么祸?

我们不珍惜爱恋!

对于我和你

没有路回到从前。




我是个好姑娘


真奇怪,你的心变得又聋又哑。

为什么坏了良心,究竟为什么?

我是个好姑娘,

你却抛弃了我……

我对你一直爱,

可是你这样坏!

我没找过任何人,是你来找我。

你主动走来,先搭讪,后诱惑。

我爱你,谁知你——

狡猾,难以捉摸!

我本来就单纯,

不料你会变心。

我不信你跟别的姑娘会幸福,

那个人长得虽美心眼儿很多。

我是个好姑娘,

你却抛弃了我……

我对你一直爱,

可是你这样坏!

也许经过一连串的岁月,一切

在忧伤的生活中淘洗得褪色,

到时候你会回想

我爱你爱得执著,

也许你才明白,

什么叫作真爱!




“没有你不能活……”


你像燃烧的炭,

是我冬天的篝火,

你肩膀上的胎记

形状犹如星座。

你使相爱的日夜

总是争执不绝,

你是我的晨光,

是我的晚霞火热!

没有你不能活,

没有你我会沦落!

这样的人无处找,

纵然跑遍世界。

依傍洁白的手臂,

我轻轻地躺卧。

没有你不能活!

没有你我会沦落。

光彩照人又可亲,

你是唯一的一个。

我忽而幸福陶醉,

忽而清醒又忐忑。

我只需要你一个。

我不知道为什么。

命运里的十字架,

你就是我的快乐。




你的名字


列车在昏暗中运行,

听不见分离的叹息。

风在窗玻璃上

书写你的名字。

距离虽然如此遥远,

到处都有你的名字,

枕木上有,铁轨上有,

读起来蛮有情趣。

日日夜夜我倾听

你的名字。

我可不敢忘记

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

是我的痛苦啊,

是痛苦也是福气!


谷 羽 / 译




T.S.艾略特的《荒原》创立了现代文学真正的神话。但艾略特本人却昧于承认或不愿承认,真有些自相矛盾。 
我们如今已知道这片荒原意味着什么,魔法使泉水枯竭,使田野颗粒无收:我可以说,这便是已实现或已抵达的真实,是心灵未问究竟便已接受的那个东西。那是本质的场所和认知本质的场所。人将沉沦于悲惨的未来。高尚的生活是否会因失望而丧失呢?如果相反的反而是真实的,如果这种形而上的贫乏只是某种“百无聊赖的淡漠”的后果呢?难道说,在渔王的城堡里,一次拷问就足以破解魔咒吗? 
这毋宁是回答的提问已是概念思维的光荣。这是一切思想的光荣。俄狄浦斯[对西方而言是个不详的开端。 
而我脑海中还有另一个问题。那是个最基本的问题,针对的是到场而不再是万物的性质。我们心中那个理性的帕西瓦尔是不会自问这些物或人是做什么的,也不会质疑它们为何会存在于被我们视为私宅的场所里或针对我们的感知会给予何种晦涩的答复。他会惊异于容忍它们的偶然,他会遽然看见它们。当然,这一死亡、这一未名之物、这一容留和摧毁它们的有限,可能是在不甚清晰的认知首次萌动之际所认识到的……今天我提议,让我们对波德莱尔所热爱的尘世万物再跨出新的一步吧。让我们在他认为已关闭的门槛前,面对他痛心疾首的黑夜去重寻出路吧。这里,一切前瞻和规划不复存在。虚无使客体衰竭,我们被卷入无影的火焰之风中。我们再无信仰可以支撑,没有形式,没有神话,渴望的目光已无望地阖上。但让我们在无形无我的天际伫步吧。我要说,让我们保持胜利的步伐吧。因为变化确已出现。原本愁惨的星空上,那最本原的雅努斯正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只是刹那间——让我们发现了他的另一副面孔。在被毁灭的一切可能之上,一种可能正在出现。《殉情女》失神的鲜血,或“美好季节中潮湿之夜的淡绿”,或其他所有真实的东西,或悲惨,或平静,在神圣心灵的瞬间,为了到场的永恒而飞升至此。我后悔当真正该说话的时候,我竟使用了这种不精确的语言。可今后什么词语能够不背叛我们呢?此地——始终是同一个此地——和此时,始终是同一个此时,我们离开了整个空间,滑向了时间之外。“往昔”我们曾失落的一切,在光明之门静止和微笑着重回我们面前。已流逝的和正在流逝的一切止住了脚步,那脚步便是黑夜。就好像视觉化作了实体。而认知变作了拥有——而实际上我们拥有什么呢?某个最深刻、最严肃的事发生了,一只鸟儿在存在的沟壑中歌唱,我们触碰到了能止渴的水,但时光之帷已将我们缠绕进皱褶,瞬间的抵近重又变为放逐。我们确知波德莱尔给我们留有遗赠却失之交臂。我们当时就那么准备不足吗?我们无疑就是那个寻找圣杯的兰斯洛,他来到一座小教堂,竟坐在门槛上睡着了,突然间他看到夜色中的教堂在大火中被照亮了,看到圣杯在火光中穿过栅栏,听到阴影中跃出的一位骑士高呼着“啊,我得救了!”,而他,却依旧在远离上帝的糟糕瞌睡中怔忡。 
不过,失掉了这次机会后,我们再不会如此麻木,再不会自怨自艾,我们还有希望。若拯救为何物真的是一个有待知晓的问题,如果在同样的程度和近乎同样的时刻,在需要我们相信时怀疑在先,我们便总算收获了某种确信的惠赐,我们会知道除了对人类末日的思考之外,什么将成为我们据以建设的开端。从此以后,我们有了存在的理由,那便是这个突如其来的行动。至少应当预先重新找到一种责任和一种精神。我们所有自身的行动,那些迷失,那些衰弱,都应当变为呼唤。或者,不如将其重新认知为永恒而深刻的呼唤,不然我们为何会喜欢灯火通明的空旷大厅,喜欢被风沙剥蚀的斑驳雕像和死气沉沉的回廊呢?这不就是人们常说而我们也在河畔苦苦寻觅的某种美吗?不是的,那是我们与之共享的永恒。 
话语亦如此。未知的话语同样在寻找之列。难道话语没有在古老战争中化为乌有吗?很可能这一到场的行动——那可是波德莱尔式的诗歌消陨的光芒——同样是它的起源。至于我,我早已整装待发,在诗的未来,在创造的或回返的话语中,为走上那条独辟的蹊径,去狂热地肯定这个此地和这个此时,其实它们早已化为某个那里和某个那时,它们再也不会从我们身上被偷走,他们将在有限的时间中永恒,在残缺的空间里普适,他们是可想象的唯一的善,是无愧于场所之名的唯一的场所。现代法兰西诗歌中也有圣杯的行列经过,这片土地上最生动的客体——树木,面孔,石头——都应当被命名。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希望所在。 
但我绝对忘不了语言在表述现时方面的无能,这个困难尚未解决。它充其量还只是清楚的或鲜明的,因为我只是想在一些无言的词语中置入真诚。但愿到场在宇宙现身的瞬间,这些词语能捕捉到它并表述出来。正如我现在所做的那样,话语当然能够颂扬到场,歌唱其行动,为我们在精神上做好与之邂逅的准备,但还未应允我们去实施。话语已成遗忘,话语可能会导致我们的失败,总之会耽误我们与存在的相遇,对诗的这种自负,难道不该再次惩罚吗? 
我想,倒不如重新认识一下话语的极限,并忘掉它可能会成为一个终结,而仅将其视为一种接近的手段,视为在我们的管窥之下不会真的与本质相距太远的东西。道德的缺失可能是存在的,这就需要正视缺失,并由此达致富于激情的认知。若语言在观念上与到场一样无能,若其中一个在诗的词语中反光,甚至会蒙蔽我们,使我们看不清有限与死亡在另一个进程中,我们就必须了解它,并将我们清醒的焦虑转向简单的话语。我希望,诗首先是一场持久战,是一出重头戏,存在与本质,形式与非形式在此残酷厮杀。可能要运用多种方式。因为在这片真实的田野上,旧诗也并非没有遭遇过险境。积极的经验论必不可少,它将如实见证在稍许严肃一些的作品中,诗所有的“方法”是如何遭受重创而几乎一败涂地的。这样我们将会明白,词语是有能力置身于我们所有行动之前的。我们会重新发现,其生存能力、其非理性的所谓词语联想的无限未来,只是我们与最微小的实物之间、与所有深奥的主观性质之间——甚至与有形之物在某一不真实时刻之间——无尽联系的隐喻,我们将唤醒在稳定形式中沉睡的东西,这种稳定是虚无的胜利。同样,对节律的简单寻觅也将遭到否定。形式美是理想世界的泽畔之梦。它经由一对音步表达,但正是兰波在这种抽象和遗忘中带来了奇数这个硬伤。他放任了这种争斗,或许也是一种容忍,使哑音“e”成为了隐秘的凑韵。在这种热望的双重征象之下,在诗歌构思的思维之中,他使这种清晰最终得以实现。神话将述说死亡,或承认是它们蒙蔽了死亡。观念的历险终于可以开始。观念的假设,或不如说是我们疯狂的渴望,在诗的空间里汇聚起我们的认识和概念,明确表达出原本如此的神话,并将能经受尚未定型的衍射。而捕捉不住到场且被其他一切善意放弃的诗,则将在已完成的伟大行动中惶惑地接近那种消极的神学。在与原本如此的事物的关系中,当所有标记、框框和形式被争论和被遗忘时,除了等待词语的实体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确实,在一首真正的诗里,只有这些漂泊着的真实、这些可能的类别、这些既无过去也无未来的元素才能存续,它们历来都是以整体方式介入到现时的环境中的,永远是诗的先锋,并激励宇宙中泛指的其他物质——风、火、土、水——加入进来。这是一些具体而又普遍的元素。此地与此时,从四面八方甚至从我们的场所和我们的瞬间的穹顶和广场蔓延开来。它们无所不在,生气勃勃。可以说,它们就是存在的话语本身,是诗使它们轻捷。也可以说它们就是词语,是一种承诺而非他物。他们在消极语言的极限处现身,仿佛天使在诉说着未知的神明。 
这就是某种消极的“神学”。这是我从诗中所重新求证的、唯一的全部知识。 
一种认知,无论它如何消极或不稳定,我或许都可以将其命名为真实的话语。它与某种程式截然相反。在任一词语中它都完全是一种直觉。当然,它也是一种“苦涩的认知”,因为它确认了死亡。它使到场复位,它知道它曾退缩。它将重塑缺失的过去并使之再现生机。它没有为复苏的希望带来证据。不过,对于我们念念不忘的拯救,它真的无所作为吗?难道真如我所说,在无天赋、无前途的人群中,诗仅仅是某种呼唤吗?确实应当扪心自问,因为这正是我觉得并非无益的区别所在——或许唯一的救助正藏身其间——假如诗歌的这种消极直觉属于所有人,对那些以写作创造诗意的人而言,只能徒增难以抑制和徒劳的渴望。 
作为结论,我想说或许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我们想这样做,那是因为我们对这个等待的世界还有待认知,当来到这个创造话语的节点上,我们会发现自己已介入其中。此地,一切都未经详查,一切都未经研究,它喜欢的只是行动的到场,唯一有价值的前景只有绝对的现时,时间在此间蒸发,一切真实都有待于存在,同时也成为了“过去”。在我们的构想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死亡出示的证据,只是一个初始的或模糊的行动,它在幽深的未来控制着荣誉之身。而它也因此成为对我们的检验。假如我们违背了初衷,行动最终只能化为乌有。出于尊重,我在诗歌的崇高时刻里干巴巴地讲出这个令人激动的事。真的,过去和死亡,无论它们如何一目了然,无论人们如何敏锐地思考它们,它们都无法令热爱已失去之物的人屈服。爱好者可以把这些失去之物视为遗迹。虽然其中有些是无用的、不能拯救到场的东西,有些是本质已分解、难以为我们迟钝的记忆所收藏的东西,但爱好者自会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珍爱地收藏起它们,就像为未知的未来准备的钥匙一样。爱好者会与词语相遇。因为词语也同样保存着那些已消失的东西。让我们好好把握住一切善的痕迹吧,而不仅仅只抓住实质。我们应当明白,它们同过去一样,也是对我们的检验,因为,鉴于将要开始的重述,它们会要求我们开始行动而非简单的梦想。 
它们要求我们行动。首先要设想一下深层次的问题,找出闪光与黑夜的矛盾。从逻辑上说(但愿大家允许我使用这一词语),就是要构思一个真实的场所。因为毫无疑问,若热盼的唯一的善在此地和每日的地平线上消失了,若我们也同样毫无疑问地置身于混乱和分裂之中,为什么不能指望在这个世界上,在我们的律法之内,为我们重建另一处场所呢?那会是远离其他邂逅和孤独之战的另一个场所。此时,既然我们已发现游历、爱情、建筑和人们的一切尝试都无非为迎候到场而准备的仪式,我们就应当让这一切在这底蕴深厚之国的门槛前苏醒。要在拂晓的突变前大功告成。难道在某个地方就没有一团真正的火或一张真正的面孔吗?在日光下,我几乎看见了这些宝石,那是这个世界的某一天,是被拯救的一天,在这之后,若词语还有某种含义,那就唯有死亡。若还想刨根问底,最终便是与常春藤的缝隙相谐而生并富有魔力的善。 
真实的场所是永恒在不断消耗的碎片,真实的场所里时光与我们脱节。我还可以这样写道,我知道它,它不存在,它在时间的天际不过是我们的死亡之钟的一道蜃景,——但现实一词现在是否还有另一层含义,它是否能在面向记忆的客体时使我们摆脱契约的束缚,而它自己却仍在寻寻觅觅?我断言,没有什么能比漂泊更真实也更理性,因为——还有必要挑明吗?——它是无法重归真实的场所的。它或许可以近在咫尺。但同样远在天涯。这便是寄身于我们瞬间的存在和可笑的到场。 
真实的场所是偶然所赋予的,但在真实的场所里,偶然将会失去它谜一般的特征。
对寻觅者而言,即便他很清楚自己已无路可循,他周围的世界也将成为一所象征性住所。最细微的客体和瞬间的存在都会出于善心,以绝对的善意唤醒希望。令我们感到温暖的火会说它并非真实的火。它的实体甚至可以成为证据。它在此地,它不在此地。这就是我曾说过的,那只是漂泊者们和做出某种允诺的天使们在真实的巨大空间中再一次出现。在各类真实的场所之内,一些基本的实在性会发现已脱离了场所和瞬间;会发现其存在的属性少于语言的属性;会发现它们能携其周边出现的事物和我们轻声谈论起不可预知的未来。拜未来之赐,我重新发现了这样一点,即现实和语言已在重整旗鼓。而我要说,对真实场所的渴望正是诗的誓言。诗自我赋予能量并成为起点。在等待的空间里,词语来到我们面前,但词语仅是等待和知识,诗将会知晓从我们大部分的邂逅中去分辨已消失的品质及其警醒我们的含义。诗会依我们的心思发出天问。它会向所有路人提问。而当某些事物发现自身出现缺失,发现被召唤来的、最接近善的到场有消耗它们的征兆时,诗便会想起其苦心储备的那些钥匙,它会在其精心建造的记忆城堡里,在四散与重返之间,创立起词语灯火或词语小舟或词语河岸。这些事物实际上有如真实场所的墙垛。而它们的名字将在诗中聚合以形成某种心智,那是一种主观的心智或是一种先于统一渴望的必要实体。这样,从我们对尘世的幽黯可能的约束之中,从我们与既存事物的关系之中,话语本身形成了智慧。当然,在我们的双向旅行之中,我们是向着更为知性的方向进发,而非话语伺机引导我们前去的场所。我们的心灵应当为着决定性的偶然保持警醒……诗人就是那个“点火”的人。语言的真实便是某种身临其境。当必要的实体剔透敞亮,明白无误地成为真实场所的门槛,而同时又更不透明和更怪诞,致使必要的实体总想趋避时,就要通过四散的偶然机会开始下一步,但应是秘密的一步。那是某种光芒中的混乱。是水晶般的纯洁中某些难以把握、黑暗且无形的东西。这就是词语为何会把那些随意的和诱惑的文字——其中不透明的物质与澄澈的概念并存——呈献给焦虑的诗学的原因。当我说一朵花时,这词语的声音、它神秘的形状就成为对谜的召唤。一旦透明与不透明结合起来,若有哪一位诗人能写出“苍白的绣球花与绿色的爱神木相连”,那我们就不应怀疑他可能已非常接近那扇回避的大门。当然,也可以说此人之诗“费解”。因为他唯一的客体或唯一的星辰已尽在不言中,尽管他仍在追寻更为丰富的词语。 

诗仍在话语的空间持续求索,它的每一步探索,在再次确认的世界中都是可检验的。 
诗正在经历蜕变,从结果到可能,从回忆到等待,从荒陌的空间到缓慢的进展,再到希望。若它能在谢幕时把真实交还给我们,我会说那就是传授宗教奥义的现实主义。但对这个问题还能回答些什么呢?况且那还是我第一个提出的。这就是将成为我们的命运的诗。因为到那时候,我们都垂垂老矣。话语的行动还将与我们的其他行动在同一进程中发生。在诗歌的危险和放逐的矛盾中,行动与其给予我们其他的生活,还不如给予我们这个生活。事实上,假如我们不能抵达那个真实的场所,我们又能指望什么呢? 
我思念那个希望最明澈、痛苦最剧烈的诗人。在19世纪的法国,那些人在最隐秘处勾勒出这种四边形,所有的思想都纠结在无限的折射之中,连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像诗的化身,完全沉溺于这种无源之爱和尘世存在之中。但他渴望依旧,正直的心中对盼望圆满的冲动仍葆有不可磨灭的情感。我把这种清醒和希望的结合称为伤感。在正义女神的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这种强烈的伤感更优雅、更真实或更美的了。那至少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在倾囊相赠。而贫寒之中的给予则意味着上善。 
长久以来,诗一直希望能寓居观念之家,但如人所言,它被赶走了,它一边逃离,“一边发出痛苦的哀嚎”。现代诗离它可能的家还很遥远。四面花窗的大厅始终将它拒之门外。形式在诗歌中被接纳还不那么名正言顺。但诗的机会快来了,那至少是个机会(现在我很赞成这种机会),在长久的放逐中,诗已达至认知的程度,仅此一点便可开启到场的门扉。真是历尽磨难。难道真的有那么难吗?能在山腰处瞥见夕阳下的一扇花窗,难道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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