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是诗人波德莱尔献给他的爱人让娜·迪瓦尔的一首情诗。全诗极尽笔墨从视觉和听觉的角度、从正面和侧面描写腐尸的丑陋和可怕,来为后面的主旨做铺垫。诗的末尾,作者笔锋一转,由腐尸转到自己所爱的人,自己所爱的人最终也会变成一具腐尸,但即使这样,她的风姿,她的精神,诗人将永存于心。诗中所表达的是一种超越肉体,超越一切物质存在的爱,一种不受世俗之气沾染的纯洁的超凡脱俗的爱。在诗人眼里,真爱是超脱于物质之外的,外貌、金钱、年龄、权利等等一切物质性的东西,在他看来,不过如腐尸般一钱不值,终将腐朽消失,似毫不会影响到他对他的爱人的爱。只有真爱才是永恒的。真爱,就应该是这样,爱的是一个人的精神,一个人内在的品质,而不是附加在他/她身上的任何物质的东西。爱,是两颗心的吸引,与物质无关。可惜,这是一种理想化的爱,在现实的世界里,它似乎缺乏生存的土壤,因而无迹可寻。只在文学作品里去远远地欣赏吧。
腐尸
爱人,想想我们曾经见过的东西,
在凉夏的美丽的早晨:
在小路拐弯处,一具丑恶的腐尸
在铺石子的床上横陈,
两腿翘得很高,像个淫荡的女子,
冒着热腾腾的毒气,
显出随随便便、恬不知耻的样子,
敞开充满恶臭的肚皮。
太阳照射着这具腐败的尸身,
好像要把它烧得熟烂,
要把自然结合在一起的养分
百倍归还伟大的自然。
天空对着这壮丽的尸体凝望,
好像一朵开放的花苞,
臭气是那样强烈,你在草地之上
好像被熏得快要昏倒。
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
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
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
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
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
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
还在度着繁殖的生涯。
这个世界奏出一种奇怪的音乐,
像水在流,像风在鸣响,
又像簸谷者作出有节奏的动作,
用他的簸箕簸谷一样。
形象已经消失,只留下梦影依稀,
就像对着遗忘的画布,
一位画家单单凭着他的记忆,
慢慢描绘出一幅草图。
躲在岩石后面、露出愤怒的眼光
望着我们的焦急的狗,
它在等待机会,要从尸骸的身上
再攫取一块剩下的肉。
——可是将来,你也要像这臭货一样,
像这令人恐怖的腐尸,
我的眼睛的明星,我的心性的太阳,
你、我的激情,我的天使!
是的!优美之女王,你也难以避免,
在领过临终圣事之后,
当你前去那野草繁花之下长眠,
在白骨之间归于腐朽。
那时,我的美人,请你告诉它们,
那些吻你吃你的蛆子,
旧爱虽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
爱的形姿和爱的神髓!
钱 春 绮 译
大家知道,波德莱尔的许多诗,常常通过微妙的暗示、象征的手法表现宇宙万物间内在的相通相感。诗人对腐尸进行了细致的观察,诗兴大作,于是对这具尸体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写,并认为这腐臭的尸体和怒放的鲜花都是生命形态转化的一种表现。如此而已,岂有他哉?这样论科学,恐怕没人会提出异议,但是说到艺术表现,多数人会不以为然,认为这不合常规。这里我们不妨回顾一下。众所周知,16世纪和17世纪是爱情抒情诗的盛世,其中有数以百计的致斯特娜、狄安娜、菲莉丝和戴安娜的十四行诗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诗。但今天看来,当时大多数十四行诗矫揉造作,枯燥乏味,实在令人难以容忍。什么金丝般的柔发、珊瑚般的红唇、玫瑰般的双颊、大理石似的“球形前部”(前额)以及雪白的酥胸之类,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当情夫们的殷勤为那些冷淡高傲的淑女们拒绝后,便都在情欲的烈焰中倍受“煎熬”,等等。事实上,爱情总是绚丽多彩、不一而足的,特别是不同的时代诗人对爱情的观点及其表达形式也摇曳多姿,各各不同。与那些空洞无物的浮夸矫饰不同,到了十九世纪初期,则有了拜仑的“我爱你,你是我的生命”和普希金的“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自从出了波德莱尔,丑恶日益成为诗和艺术的重要表现对象。法国雕塑家罗丹受到他的影响,创造了《美丽的制盔女》。这是一个用凄楚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干瘪的躯体的年老色退的绝代佳人的塑像。初展时,观众都转过脸去不敢看它。这正说明艺术品具有打动人心的巨大力量,说明丑也可以成为艺术表现的对象,只要不加粉饰!实际上,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有盛必有衰,有生必有死,谁能说波德莱尔对爱的追求不执著呢:
相比之下,李梦阳的诗风雄健壮阔,豪气纵横,显示着刻意效法古人的风貌。沈德潜在《明诗别裁集》中说:“空同五言古宗法陈思(曹植)、康乐(谢灵运),然过于雕刻,未极自然;七言古雄浑悲壮,纵横变化;七言近体,开合动荡,不拘故方,准之杜陵(杜甫),几于具体。故当雄视一代,邈焉寡俦。”李梦阳的长篇七言歌行《石将军战场歌》,形象地描写了明英宗正统十四年(1449年)一场抗击瓦剌也先的战争,希望能再有这样的英雄将领来保卫边疆的安宁。《林良画两角鹰歌》讽谏君王应当以国事为重,不可沉醉于享乐之中,玩物丧志。在《自从行》中感叹时事说:诗中展现的是一幅是非、善恶颠倒的图景:奸雄恶少过着奢华淫靡的生活,董生(指董仲舒)著书却遭到逮捕。鸿鹄志在四海,反不如黄雀的啼鸣,而蚍蜉也妄想撼动大树。世道如此,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诗中的感慨,显然是针对当时污浊的朝政现实而发的。李梦阳七言律诗中的佳作意境雄浑,在开合变化中寄托了深永的思绪,耐人寻味。如下面二首作品:《艮岳篇》讽刺宋徽宗君臣沉醉游乐之中,荒淫误国,终致靖康之乱的悲惨结局。史载:宋政和初,徽宗在汴梁(今开封)禁城东北隅筑土山,称“艮岳”。宋徽宗委派官员广求天下之奇花异石,名曰“花石纲”。君臣享乐,朝政昏暗,导致金人入侵,生灵涂炭。诗中说当年雕栏玉砌的宫殿,如今满眼黄蒿;当年锦缆维系、游船往还之地如今只有渔民的小舟。荒淫腐化带来的是丧权辱国的“和戎”,带来的是国破家亡,这不仅是历史的惨痛教训,同时也是明代君臣面临的严峻隐患。《秋望》又一题作《出使云中》,它用“将军韬箭射天狼”象征抗击入侵之敌,用“只今谁是郭汾阳”表达诗人对于国事的深重忧虑。二诗结尾均以中原安危、抗敌御侮为念,寓意十分深长。何景明论诗虽然倡导复古,但同时又与李梦阳取径有所不同。在《与李空同论诗书》中,他公开申明不赞成李梦阳那种“刻意古范,铸形宿镆,而独守尺寸”式的模拟古人,而主张“富于材积,领会神情,临景结构,不仿形迹”,他以佛法用舟筏打比喻,“舍筏则达岸矣,达岸则舍筏矣”。他的诗歌则以秀逸俊朗见长,而与李梦阳异趣。比较之下,他的格律诗尤其思绪活泼,格调清雅,富于神韵。如下列的作品:这些作品或抒发友情,或描写景物,或写百姓的苦难,都并非简单地模拟古人,其中有着真实的生命感受,有着活泼的情思。“前七子”中的徐祯卿(1479—1511年),字昌谷,也是明代中叶的著名诗人。他年轻时曾与唐寅、祝允明、文徵明齐名,诗风婉约,标格清姸。他主张全面继承古诗的精华,曾说:“古诗三百(指《诗经》),可以博其源;遗篇十九(指古诗十九首),可以约其趣;乐府雄高,可以厉其气;《离骚》深永,可以裨其思。”王世贞《艺苑卮言》推崇他的诗歌“如白云自流,山泉泠然,残雪在地,掩映新月;又如飞天仙人,偶游下界,不染陈俗”(卷五),又以徐祯卿诗、祝允明书、沈周画并称,许为“国朝三绝”(卷七),乃是称誉过甚之词。不过徐祯卿诗格明丽秀朗,婉转流利,颇有佳作。如五律《在武昌作》:诗中写秋风欲生、秋叶未落、秋雨独卧、秋江凄其,在对自然景物的描写中抒发思乡情怀,最后则以大雁南飞发问,余韵悠长不尽。他模仿汉魏五言古诗之作亦是同样。试比较阅读以下的作品:此类作品,不仅模仿古辞的意境,而且袭用古辞的字句。如此倡导复古,只能是提倡抄袭与模拟,在文学上实在是毫无正面价值可言,自然要受到有识之士的诟病。不过他的五七言律诗中有些作品尚能摆脱拟古的窠臼,传达人间的真情。如下列七律三首:《平凉》描写边疆景色,内蕴雄浑之气。《寄元美》抒写对朋友的相思之情,意绪深长而悠远。《杪秋登太华山绝顶》在描写登临壮景中寄托忧思,表达对人事的关切,显得沉郁感人。他的七言绝句也有些清新隽永、语近情深之作。如下列作品:平心而论,李攀龙立身本有品节,笔下亦并不乏才情,但是由于学术的僵化与思想的偏执,过于强调模拟古人,因此诗歌创作多在表面词语上用心思,这无疑限制了他的文学成就,使他的才华不能得到充分自由的展现。他的笔下喜欢用江湖、浮云、天涯、万里、风尘、白雪之类貌似雄浑的词藻,语言或意境有时雷同,隐然成为一种套式,因而受人嘲笑。比较起来,作为“后七子”另一位领袖人物的王世贞更为学问渊博,著述更为宏富。王世贞(1526—1590年),字元美,号凤洲,又称弇州山人。《明史》本传记载说:“(王)世贞始与李攀龙狎主文盟,攀龙殁,独操柄二十年。才最高,地望最显,声华意气笼盖海内。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门下,片言褒赏,声价骤起。”他的作品,因为“才学富赡,规模终大,譬诸五都列肆,百货具陈,真伪骈罗,良楛淆杂,而名材瑰宝,亦未尝不错出其中”(《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弇州山人四部稿》)。王世贞不同于李攀龙之处,在于他晚年有一段深入的反思与觉悟。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评价说:“元美之才,实高于于鳞,其神明意气,皆足以绝世。少年盛气,为于鳞辈捞笼推 ,门户既立,声价复重,譬之登峻坂、骑危墙,虽欲自下,势不能也。迨乎晚年,阅世日深,读书渐细,虚气销歇,浮华解驳,于是乎淟然汗下,蘧然梦觉,而自悔其不可以复改也。”大抵当一种学术思潮笼罩一切时,涉世未深的青年不能洞穿迷雾,难免受其裹挟,随声附和,晚年反思而深自悔悟,亦不失人生的一种境界。王世贞晚年论述《艺苑卮言》说:“作《卮言》时,年未四十,与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未为定论。行世已久,不能复秘,惟有随事改正,勿误后人。”对此钱谦益赞叹说:“元美之虚心克己,不自掩护如是!今之君子,未尝尽读弇州之书,徒奉《卮言》为金科玉条,之死不变,其亦陋而可笑矣。”这种文学现象,值得后人深思。王世贞的诗歌创作有炫耀才情、贪多务博的倾向,难免有草率敷衍、平庸应酬之作。但是他一生经历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在宦海浮沉中屡遭猜忌与打击,仅得免于没顶之灾。因此他对于朝政清浊与社会治乱有着切身的感触,他多采用乐府诗的形式反映时事政治,寄托现实情感,有其特殊的历史价值。他的《袁江流钤山冈当庐江小吏行》叙写严嵩的专权和失败,表现了鲜明的爱憎之情。在《钦 行》中,他描写一种名叫“钦 ”的怪鸟冒充凤凰,欺世盗名,藉以讽刺严嵩大奸若忠的假面目,同样有着明确的现实针对性。长平在今山西高平县境内,是当年秦将白起坑杀赵国军卒四十万人处。据史书记载:公元前260年,秦将白起率军与赵国的军队战于长平,赵军被围困四十余日后投降,白起(传说此人头小而锐,故称“锐头竖子”)用诈术将已经投降的四十万赵国的军卒全部坑杀。诗中对于白起这种不择手段、乱杀无辜的残暴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又联系到此后项羽大破秦军时,在新安城南坑杀秦军降卒二十万的行为,最后揭示出依靠这种残暴杀戮的行径并不能有效地保有天下,皇权终归落于他人之手。诗中表现出对于人类生命的珍视,对于大肆残杀暴行的谴责,这种缅怀历史的人道情怀无疑有着积极的意义。晚年的王世贞,透过明王朝表面的繁华与宁静,感受到民众的苦难与社会的危机。有绝句曰: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倭寇大肆侵扰东南一带,千里州郡被焚掠一空,王世贞往家乡太仓探视,而作《乱后初入吴舍弟小酌》一诗,诗中写出了战争给民众带来的苦难,形象真切感人。《登太白楼》一诗写出了李白当年登临此楼的风流潇洒,并隐然以太白的后身自喻。这些作品都蕴藏着真实、活泼的人生感受,并非无病呻吟、空言复古之作。同属“后七子”之一的谢榛(1495—1575年),字茂秦,号四溟山人,也是明代著名的诗人。他的年纪较李攀龙大19岁,比王世贞大31岁,论诗主张取法唐代十四家诗人,提倡“熟读之以会神气,歌咏之以求声调,玩味之以裒精华”。他又说过“非养无以发其真,非悟无以入其妙”,认为“有意于古,而终非古也”,持论比较通达。他的诗歌创作不重模拟,比较有真情实感。如以下两首五言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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