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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丽达与天鹅》

爱尔兰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丽达与天鹅》是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写于1923年、定稿发表于1928年的诗歌,收于诗集《塔堡》中。《丽达与天鹅》,据希腊神话传说,众神之王宙斯化作天鹅与人间少女丽达交配。后来丽达生的女儿海伦因其绝色引起特洛伊的十年战争;战后希腊联军凯旋之时,丽达的另一个女儿克吕泰涅斯特拉又谋杀了她的丈夫、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诗人从他的神秘主义体系出发,认为宙斯与丽达产生了希腊文明,但也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和巨大的灾难。




Leda And The Swan


A SUDDEN blow: the great wings beating still

Above the staggering girl, her thighs caressed

By the dark webs, her nape caught in his bill,

He holds her helpless breast upon his breast.

How can those terrified vague fingers push

The feathered glory from her loosening thighs?

And how can body, laid in that white rush,

But feel the strange heart beating where it lies?

A shudder in the loins engenders there

The broken wall, the burning roof and tower

And Agamemnon dead.

Being so caught up,

So mastered by the brute blood of the air,

Did she put on his knowledge with his power

Before the indifferent beak could let her drop? 




丽达与天鹅


猝然一攫:巨翼犹兀自拍动,

扇着欲坠的少女,他用黑蹼

摩挲她双股,含她的后颈在喙中,

且拥她捂住的乳房在他的胸脯。

惊骇而含糊的手指怎能推拒,

她松弛的股间,那羽化的宠幸?

白热的冲刺下,那扑倒的凡躯

怎能不感到那跳动的神异的心?

腰际一阵颤抖,从此便种下

败壁颓垣,屋顶和城楼焚毁,

而亚加曼侬死去。就这样被抓,

被自天而降的暴力所凌驾,

她可曾就神力汲神的智慧,

乘那冷漠之喙尚未将她放下?

余 光 中 译



丽达与天鹅


突然袭击: 在踉跄的少女身上,

一双巨翅还在乱扑,一双黑蹼

抚弄她的大腿,鹅喙衔着她的颈项,

他的胸脯紧压她无计脱身的胸脯。

手指啊,被惊呆了,哪还有能力

从松开的腿间推开那白羽的荣耀?

身体呀,翻倒在雪白的灯芯草里,

感到的唯有其中那奇异的心跳!

腰股内一阵颤栗,竟从中生出

断垣残壁、城楼上的浓烟烈焰

和阿伽门农之死。

当她被占有之时,

当她如此被天空的野蛮热血制服

直到那冷漠的喙把她放开之前,

她是否获取了他的威力,他的知识?

飞 白 译




丽达与天鹅


猝然猛袭:硕大的翅膀拍击

那摇摇晃晃的姑娘,黑蹼爱抚

她的大腿,他的嘴咬住她的脖子,

他把她无力的胸脯紧贴他的胸脯。

她受惊的、意念模糊的手指又怎能

从她松开的大腿中推开羽毛的光荣?

躺在洁白的灯芯草丛,她的身体怎能

不感觉卧倒处那奇特的心的跳动?

腰肢的猛一颤动,于是那里就产生

残破的墙垣,燃烧的屋顶和塔巅,

阿伽门农死去。

就这样被征服,

这样被天空中野性的血液所欺凌,

在那一意孤行的嘴放她下来之前,

她是否借他的力量获得了他的智识?

裘 小 龙 译




诗集《塔堡》成功地表现了神秘主义象征体系,并且用简洁冷峻的风格描绘出爱尔兰内战时期的生活场景,揭示出了现代文明的破坏力,抒发了年老诗人对老年的思考和对生活的追求。诗人成功地将个人、象征和历史的因素糅合在一起。在诗作《1919》中,叶芝指出所有的高尚传统都已经消失,世界为灾难的阴影所笼罩,人们不过是像鼹鼠在洞穴里打架。作为两千年一循环的历史,现在似乎也到了要揭开新的一页的时刻,而写于1923年、定稿发表于1928年的《丽达与天鹅》则透彻地描写了这一时刻的来临。
天鹅一向是西方诗人热衷描写的对象,因为它优美、纯洁、文雅、正统、庄重,有许多让人喜爱的特征。尤其是象征派诗人,当他们将天鹅作为描绘对象的时候,往往在天鹅的身上寄托着特殊的情思。叶芝的这首诗歌也以天鹅作为描写的对象,但却一反常态,没有写天鹅温柔、娴静的本性,而是表现其作为强力化身的粗暴、狰狞,并且借诗句表现出了一种十分深奥玄远的观念,在咏天鹅的作品中可谓独一无二。

《丽达与天鹅》取材于希腊神话,主神宙斯化形为天鹅,同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之妻丽达结合,丽达产蛋,生下了绝世美女海伦和另一女儿克吕泰涅斯特拉。这两个美女都为人间带来灾难。为争夺海伦,特洛伊人与希腊人爆发了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而克吕泰涅斯特拉则因与人通奸而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叶芝一反常态,以独特的角度,在这则神话故事中注入新意,来表达他的历史观: 历史的发展如同“旋体”的循环推进。天鹅与丽达的结合,正是象征着人类历史的一个开端。
诗歌的起头就像人类历史本身的开端:“突然”,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诗人用前八句诗歌给我们展现了一幅人禽狎昵的惊心动魄的画面: 强暴粗野的“天鹅”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扑向了美丽的“少女”,他是那样的迅猛、蛮横、肆虐,使少女丝毫无法进行反抗。诗人采用了一系列色彩浓烈、节奏急促、对比鲜明的描绘: 一边是少女娇美的“大腿”、纤秀的“颈项”、丰腴的“胸脯”、“被惊呆”而无力推拒的手指;一边是拍动的“巨翅”、摩挲的“黑蹼”、紧衔的“鹅喙”……这幕骇人听闻的暴行就像是电影里的镜头,使人如临其境,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种细致真实、重笔浓彩式的描写,在象征主义的诗歌中也是十分少见的。
自然,诗人不是出于伦理道德来谴责“天鹅”的暴力,诗歌中包含的深刻的历史涵义在后面的诗行继续显现: 那“断垣残壁、城楼上的浓烟烈焰”象征着因为海伦而引起的那场残酷的特洛伊之战,它给城邦和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难以愈合的创伤。“阿伽门农之死”正是指丽达当时的受孕,已然种下未来焚城与杀夫的祸根。而这两大悲剧的发生都是由于“天鹅”播下的恶果。反过来,从丽达方面来看,她虽然被迫同宙斯结合,但她能否就此感到神的智慧,“她是否获取了他的威力,他的知识”,作者对此是充满疑问的。
从结构上看,前面是清楚的莎士比亚体,后面是随意的(只是接近于)彼特拉克体;前面写神(宙斯或天鹅),后面写人(丽达);前面写事情,后面是感想或者更准确地讲是困惑、疑问。诗歌最后三行半提出了一个历史久远、大得漫无边际却实在而紧迫的问题: 在一个凡人成了天行其道的工具时,“她是否获取了他的威力,他的知识”?在神与人、生与死、爱与恨、创造与毁灭、崩溃与坚持、混乱与秩序、清醒与糊涂、相反和相成的一切混成中,我们是否可能把握推动历史的力量,拥有神的智慧和知识?换句话说,这也正是我们所有凡人的困惑: 究竟是什么力量、什么意志在主宰人类的意志,使之推动历史与文化?
叶芝写此诗是有感于当时欧洲政治的衰败,企图寻找一条新的道路。1923年诗人在谈到本诗的创作意图的时候,曾说:“那时我认为,现在不可能干任何事情,除非有一场自上而下的、由暴力开路的运动。我的想象开始在丽达和天鹅上找比喻,然后动手写了这首诗。但是一旦开始动笔,鸟儿和淑女就占据了整个场景,一切政治都消失了。”
“形象大于思想”,这首诗歌已经远远超出了诗人原来的意图。浓郁的诗意掩盖了抽象的政治理念,诗的寓意也更显得丰富复杂。天鹅与丽达的结合既产生了海伦姐妹,也产生了战乱、残杀,它意味着精神与肉体的结合,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的结合,同时,也意味着创造力与破坏力的结合。这种反映历史进程的矛盾对立的双重特性在叶芝的诗篇中一直存在着,给世人创造了玄妙的想象空间。
诗歌的象征内涵也十分丰富,如最后一段用燃烧的屋顶与塔来象征特洛伊的陷落,而塔这一意象又与叶芝其他诗中提到的各种塔,如他所居住的巴利里塔等连接起来,从而使作品的内涵更为深广,极富历史感和时代感。( 党 啸 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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