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劳伦斯诗13首
他在一阵震颤中感到:
她的自私自利甚至像我一样强烈。
我必须弄清我能否把它突破,
使她对我发生兴趣。
她在一阵震颤中感到:
他的自私自利甚至比我更强!
多么有趣,比我更强!
我必须弄清我能否吞并这位自私自利的大力士。
于是他俩简单地相互爱慕
最终
两人都被刮成痉挛的破船,
因为在自私自利方面他俩不相上下,般配无比。
农夫们俯身收割长了胡须的小麦。
石榴花盛开
在公路旁边,越过死的灰尘,
阳光下的大海也寂然无声。
火焰在绿色之夜短暂地喘息,
附近石榴花盛开,
树叶之夜中炽热燃烧着小小的火堆。
正午突然黑暗,闪光、沉寂、黑暗,
在遮光的帽下,不见了人影,
人最后变得以自我为中心,
不管什么人,不管是上帝还是基督,
都无法挽回这种联系。
只有死亡通过分解的漫长过程,
能够溶化分裂的生活。
经过树根旁边的黑暗的冥河,
再次溶进生命之树的流动的汁液。
在一辆西班牙电车上
她能够与某个狡黠的西班牙人作恶。
可作恶不会引起我的兴趣。
她扇着一把紫罗兰色的扇子,
两道眉毛挺得笔直,显得郁郁不乐。
一缕现代的黑色头纱
使她一半像圣母,一半像阿斯达特。
突然她黄褐色的眼睛带着闪光看着我的眼睛。
——我们能够一起犯罪!——
火光落在我的血中,瞬间燃烧,
接着又迅速地消逝而去。
她能够坚持犯罪
男人与女人
所有关于两性平等的谈论
只不过是表现对性的憎恨。
男人与女人必须学会互不打扰
并且学会给对方带来温存。
上帝与圣灵
对上帝不存在犯罪,上帝岂会介意什么是罪恶!
但对圣灵存在犯罪,因为圣灵存在于
我们肉体之内,是我们意识的一部分。
圣灵是我们意识中最深层的部分,
在那里我们知道最真实的自我,
并知道对有创造力的那一边的依赖。
所以,我们如果对抗最深层的意识,
当然也就毁灭我们身上最本质的自我,
一旦这样,也就不可救药,
虚幻存在是我们的组成部分。
我们死在一起
哎,当我想到产业大军,当我见到他们,
比铅棺材更沉的重负就压上了我的心头,
我几乎停止生存,被压成虚无,
沉入几乎把我一笔勾销的苦难深渊。
我对自己说:我也死啦?这是真的?
接着我知道
有这么多人死在工厂里
我也几乎死去。
我知道这些无生命的厂工,死一般生存着的
产业大军,
我也没有了生命,我也死一般地生存,
我们与他们,在机器旁边阴惨地、机械地生存。
我被卷裹进产业大军巨大的裹尸布之中,
埋于其间,我朝外观望南方的阳光。
尽管石榴树在窗外开放着红花,
夹竹桃在午后的阳光中芳香浓郁,
尽管我是“ilsignore”,他们在此爱我,
然而我是里芝
的产业工人,
“黑乡”
的死亡压在我的头顶,
于是我被裹进铅棺材,裹进我同伴的死一般的生活。
年轻的叶色似铜的山毛榉,叶端粉红,
他们多么寂静地站在一起,默默地站在
雷声轰鸣的空气中,彼此陌生,
像长入空中的绿草,寂静之园的生客。
花园里的树
啊,在雷声轰鸣的空气中,
树木却泰然自若!
可爱的高大的椴树。叶儿寂然无声,
不再丢失最后的一口芳香。
幽灵一般,奶油色的小树,
乳白色的叶儿点缀在蔓延的绿色之中,
多么轻盈,斑驳的接骨木,她在绿草中踌躇,
仿佛她转瞬间就会消失
带着她全部布满泡沫的雅致!
只剩圆柱的落叶松,高得看不到顶,
枞树披着摄于碧海的蔚蓝,
反驳耶稣
谁强迫自己无选择地去爱他人
谁就会在自己体内孕育出凶手。
感人的谎言
你听到一个女人说:我深深地爱我丈夫——
你凝望一下她的眼睛,就会看出这是谎言,
甚至是诡计:但她毫不羞耻。
吴 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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